| 從定點清除看美軍“殺傷網” |
| 送交者: 一劍破天 2025年05月28日18:03:31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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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初的最大新聞,莫過伊朗二號人物、也是聖城部隊指揮官蘇萊曼尼的被炸身亡。蘇萊曼尼被外界稱為伊朗的隆美爾和新時代的佐勒菲卡爾。前者的稱謂無需多言,但佐勒菲卡爾又是什麼意思呢?其實,佐勒菲卡爾是著名的伊斯蘭教聖物,起源於穆罕默德的七劍之一,據說在公元624年的巴德爾戰役中,默罕默德被敵軍包圍,大天使加百利卻突然從天空現身,賜予這把神劍,幫助穆聖的軍隊反敗為勝。戰後,穆罕默德將此劍賜給他最信任的追隨者和女婿阿里,讓他代替自己用劍傳道。阿里在穆罕默德死後,成為阿拉伯哈里發國的第四位哈里發,又被什葉派穆斯林看作是世界上第一位伊瑪目,他的佩劍自然也成為什葉派穆斯林心中的聖物。傳說佐勒菲卡爾的確在戰場上給了他以極大的幫助,以至於有這樣一句阿拉伯諺語:天下再沒有阿里這樣的英雄好漢,也不會有佐勒菲卡爾這樣的利劍!能被比作“佐勒菲卡爾”的人當然不是等閒之輩,但能夠殺死“佐勒菲卡爾”就是凡物麼? 復盤蘇萊曼尼之死 2020年1月3日凌晨,美軍精確捕捉到了伊朗聖城旅司令官蘇萊曼尼的位置,進行了一次成功的定點清除。整個事件通過分析大概過程是這樣的——在1月2日開始,美軍開始從美國本土運輸第82空降師的1個步兵營到巴格達國際機場。當時3架C-17戰略運輸機,相繼降落在巴格達國際機場。在伊拉克民兵發現了這一情況以後,立刻就通報了指揮部。1月2日,伊拉克民兵組織開始通過隱蔽方式將107毫米火箭炮偷偷運輸到距離巴格達國際機場大約5千米以內,因為,這種火箭炮的最大射程也只有5千米。他們的目標是對巴格達國際機場進行一次成功的火箭炮急速射擊襲擊。如果可以摧毀1架或者2架C-17運輸機,將會是一個可以載入戰史的巨大勝利。在機場上有那麼多美軍巨型運輸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戰機。在這種情況下,負責伊朗海外行動,以及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的蘇萊曼尼將軍親自到達了現場,他從黎巴嫩乘坐空客民航航班在1月2日晚上9點28分,秘密抵達巴格達現場指揮。同時負責行動的伊拉克民兵武裝“人民動員組織”(PMF)的副司令賈邁勒·賈法爾·易卜拉希米也親自抵達現場。近1年以來對美國目標的火箭彈襲擊,都是這位副司令直屬的真主旅完成的。對於這樣的大目標,兩大巨頭集體出動,乘坐兩輛越野車抵達巴格達國際機場附近。但是他們的行蹤也被美國定位,就在PMF用火箭彈襲擊機場1個小時後,美軍就精確定位了他們的位置。 這次火箭彈襲擊並沒有成功,只是導致伊拉克方面有十多名士兵傷亡,沒有造成美軍損失。但是,這兩輛越野車上發出的頻繁的通訊信號,特別是與火箭炮發射位置的通訊信號互相鏈接,都讓美軍的電子設備可以確定這裡就是現場指揮中心,並且經相關性算法分析後,認別出了蘇萊曼尼的個人特徵。很快,經過無人機和人員抵近偵察後確定目標,上報川普,在得到批准以後,美軍武裝無人機立刻向目標發射了低附帶傷害的改進型“地獄火”導彈。導致伊朗聖城旅司令蘇萊曼尼、伊拉克什葉派武裝2號人物易卜拉希米,以及一名前來學習的黎巴嫩真主黨高級成員等8人全部死亡……顯然,作為情報和秘密戰線上的老手,蘇萊曼尼犯了大錯:低估了美國由情報、決策以及快速打擊手段構成,以前沿高技術支撐的新一代殺傷鏈條的高效能。 殺傷鏈的前段與後端 殺傷鏈是指對攻擊目標從探測到破壞的一系列循環處理過程,由幾個不同階段的行為構成。最早的“殺傷鏈”概念,是為了有效應對核武器、導彈等不斷變化位置、危險性大、需要即刻應對的時敏目標(time sensitive target)而發展起來的作戰流程。殺傷鏈最初是由美前空軍參謀長羅納德·福格爾曼將軍在1996年的空軍協會研討會上提出的,後來經過不斷地改進與完善。 通常,殺傷鏈可分為6個階段,即發現(Find)、鎖定(Fix)、跟蹤(Track)、定位(Target)、交戰(Engage)、評估(Assess)。而在殺死蘇萊曼尼少將的殺傷鏈中,其發現和鎖定階段的前段任務主要由一個被稱為RT-RG的數據分析系統支撐。RT-RG是實時區域網關系統(Real Time Regional Gateway)的一個縮寫,起源於美國國家安全局2005年基於反恐戰爭需要提出的一個全新數據分析框架。美國國家安全局當年11月將兩個最新安全前沿服務器安裝在喀布爾郊外巴格拉姆美軍基地,還同步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部署了實時區域網關(RT-RG)程序。這種基於大數據分析的情報合作已經不僅僅是分享情報這麼簡單,而是通過集群算力和情報來源的疊加,來集體提升全部成員的情報分析水平。 2007年,小布什開始大幅增加駐伊拉克部隊後,伊拉克戰爭進入治安戰相持期,RT-RG全面進入伊拉克,開始截獲伊拉克全部的通信信號,這種信號已經不限於手機、電話、網絡通信這類民用信號,還包括RC-135、C-12這類電子偵察機、執行電子偵察任務的無人機甚至衛星獲取的信號情報。可以想像數據量會有多大,把這些數據都傳回本土的NSA處理部門顯然不是個好主意,因此,為了融合、分析這些數據,RT-RG不再使用傳統的集中式數據庫和處理方式,而是採用在地的分布式系統來存儲、處理數據,這恐怕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否則即便傳輸帶寬沒問題,提取、分析工作帶來的延遲也足以讓情報快速過期,無法利用。 RT-RG的另一個特點是強大的、不斷迭代的相關性分析算法。事實上,支撐RT-RG算法的相關能力是被美軍上升到了戰略能力的高度加以發展的。美軍認為在大數據時代,戰場數據將會成為影響和決定作戰行動的重要資源。大數據搜集、分析和處理能力,尤其在聯合作戰中的應用,可以極大提高信息掌控優勢,從而提升高價值軍事情報偵察預警能力。未來戰場上誰占領了大數據的制高點,誰就將贏得軍事上的主動權。 美國的情報體系非常龐大,但也越來越難以及時處理無人機、偵察機器人等各種平台傳送回來的海量信息,整合情報網絡體系、提高情報信息處理能力的需求日益迫切。2009年10月微軟公司發布的《e-Science:科學研究的第四範式》和2012年3月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啟動的“X數據”計劃,二者都不約而同地將數據挖掘視為大數據戰略在國防安全領域的核心功能加以重點發展。2012年開始,美國國防部及DARPA部署以X數據(XDATA)和洞察系統(Insight)為代表的一系列大數據系列研發項目,涉及大數據分析挖掘、規則發現、深度學習、數據驅動模型計算、管理與處理和可視化方面的前沿技術。這些大數據研發項目包括:多尺度異常檢測(Anomaly Detection at Multiple Scales)、網絡內部威脅(Cyber-Insider Threat)、洞察力(Insight)、機器讀取(Machine Reading)、心靈之眼(Mind’s Eye)、面向任務的彈性雲(Mission-oriented Resilient Clouds)、加密數據的編程運算(Computationon Programming Encrypted Data)、影像檢索與分析(Video and Image Retrieval and Analysis Tool)、X-數據(XDATA)、數據到決策(Datato Decisions)等10個項目。2015年DARPA發布新型混合計算概念,2016年5月正式宣布高效仿真加速計算架構ACCESS(ACcelerated Computation for Efficient Scientific Simulation)計劃,旨在開發獨立仿真處理系統,通過大數據混合仿真計算,快速預測和發現體系演化趨勢。2016年DARPA發布數據驅動模型發現研發計劃(Data Driven Discovery of Models,D3M),目的是讓機器學習如何通過數據驅動進行建模。此類新模型通過構建可選基元庫技術、開發複雜模型自動整合技術、創新人機混合交互技術和領域專家知識融合技術,研發數據模型變換多種變量、建模特徵抽取、數據態勢預測性工具,實現大數據驅動的重要線索發現或演化規律預測。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啟動於2017年的“專家計劃”對於提高RT-RG的數據處理能力具有重大意義。2017年4月,美國防部時任副部長羅伯特·沃克簽發批准啟動“專家計劃”(算法戰跨部門小組),目的在於加速五角大樓對人工智能與機器學習技術的集成,將國防部內的海量可用數據快速轉變為可用於指導美軍行動的情報。2017年12月,“專家計劃”在美軍非洲司令部試用。“專家計劃”部署在海外戰區的情報人員負責從美國部署在中東和非洲基地的RT-RG網關、“全球鷹”無人機或MQ-9“死神”無人機傳回的大量ISR(情報、監視與偵察)數據中“掘金”。“專家計劃”利用人工智能協助挖掘作戰數據的做法包括兩部分,第一是採用“三步走”策略處理原始數據:首先對數據進行編目和標註,使其可用於訓練算法;其次在谷歌等承包商的幫助下,操作員利用已標註數據為特定任務和地區量身定製一套算法;最後將該算法交付部隊,並探索如何最好地對其加以利用。第二是注重算法的反覆訓練:“專家計劃”團隊在用戶界面設置“訓練人工智能”按鈕,如果一種新算法把人識別為棕櫚樹,那麼操作員僅需點擊按鈕,即可進行調整。“專家計劃”算法首次在美國非洲司令部部署期間,團隊在5天內對該新算法進行了6次重新訓練,最終獲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性能水平”。 “專家計劃”另一層面的價值在於,這是美軍優化聯合作戰體系的一部分。隨着大數據的應用,美軍逐步構建起以“全球一體化作戰”為核心、以“跨域協同”為支柱的聯合作戰體系。2012年,美軍在《聯合作戰頂層概念:聯合部隊2020》中首次提出“全球一體化作戰”概念,力求依託信息技術優勢,全面打破戰區之間界限,將全球分散部署的作戰人員、指控系統和武器裝備有效整合為一個有機整體,更加注重發揮各作戰要素、作戰單元和作戰系統一體聯動的耦合效應。2017年,美海軍陸戰隊與陸軍聯合發布《跨域戰:21世紀合成兵種》提出“跨域戰”概念,其核心是把全球陸海空天電網各領域視為一個相互聯繫、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利用特定領域的非對稱優勢在其他領域產生積極聯動效應,從而實現整體聚優、互補增效的體系作戰效果。 美軍從事大數據研發任務的重要承包商——“專家計劃”團隊主管帕特里·德倫赫認為,如何使人們更有效地跨機構協作,是大數據技術需着力研究解決的問題。各作戰系統都在生產自己的數據,並將其存儲在數據豎井中,從而形成一座座混亂成堆的數據“通天塔”。為解決美軍跨軍種、跨部門協作問題,“專家計劃”團隊致力於研發大數據軟件,通過在時間和空間上對所收集的數據進行規範和協調,為指揮員和部隊呈現一幅統一的作戰空間視圖,有效提升作戰體系跨機構協作能力。也正因為如此,該計劃出現後不僅解決了過去反恐情報分析緩慢的問題,甚至做到了過去美國中情局或是美國國家安全局所不敢想象的實時情報引導功能,直接令RT-RG成為了殺傷鏈的驅動後端。 殺傷鏈前端與後段的無人機 在美軍用於殺死蘇萊曼尼的殺傷鏈中,武裝無人機不但與前段、後端部分的任務職能有所重疊,更承擔了跟蹤、定位、交戰、評估階段的任務主體。對於像是蘇萊曼尼座車這類具備“時間窗口”的時敏目標來說,用“殺傷鏈”的方法對目標打擊效果進行分析是非常有效的。但為了保證目標被摧毀,從發現、定位、識別、跟蹤、目標指示到交戰、摧毀的時間必須在“時間窗口”之內,這就涉及到武裝無人機在時敏目標殺傷鏈中的作用以及優化路徑問題,殺傷鏈的優化體現在縮短殺傷鏈的環節時間和提高命中率。縮短環節時間包括縮短發現耗時、決策耗時、平台交互耗時、交戰耗時;提高命中率包括提高抗反擊能力和成功概率。就提高發現概率、縮短發現耗時這一點來說,時敏目標由於具備時間窗口,如果監視系統未在時間窗口之內活動,那麼就會錯過發現目標的機會。 因此,複雜和網絡化的戰場環境要求關鍵信息能夠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以一種可使用的通用格式儘可能地被快速收集和共享。為此,美國正在將無人機的傳感器設計成通用化、模塊化和可升級的傳感器能力包(如雷達、光電/紅外、全動態視頻、信號情報等),它們與無人機平台的集成更加緊密,提高了傳感器的持久偵察能力。同時能源動力技術的進步,可以提高無人機的持久性。比如使用重油發動機的MQ-9續航時間已經達到了50小時,使用附加油箱還可以進一步拓展到120小時。 還需要看到,無人機與偵察衛星的結合,又使無人機的偵察能力在空間和時間上有了大的飛躍,實現“對戰場空間保持不間斷監視”。縮短決策耗時可以通過提高決策效率或者下發決策權,減少決策層級來實現。對於無人機來說,自主性的提高有利於縮短決策耗時,也有利於根據戰場態勢迅速改變策略。美國把無人機的自主性按級別劃分為0~10級,級別越高自主性越強,從刺殺蘇萊曼尼行動的種種情況來看,不排除參與行動的MQ-9或是其他不明型號的無人機自主性相比此前的認知已經有所提升。 優化武裝無人機在時敏目標殺傷鏈中的作用,還應涉及如何減少平台交互耗時這個問題。具體來說是指無人機需要改變偵察平台、指揮控制平台和武器平台之間的信息傳遞方式以及傳遞流程。而先進的網絡設備和MIMO通信設備,使傳感器、指揮所和武器系統可以共享、關聯和融合高質量的數據、航跡和信息,讓作戰人員可以獲得最理想的戰場態勢,改善態勢感知,提高目標跟蹤精度和目標身份識別能力,優化決策水平,集成火力控制,改善武器/目標配對及交戰能力,採取最佳行動。這種“網絡中心戰”的思想體現了信息獲取方式的改變,信息共享逐步成為現實。事實上近年來武裝無人機正在將傳感器、通信、射手功能融為一體,同時具備高精度偵察、監視、快速識別、跟蹤、定位能力,加上寬帶數據鏈和自身配備的小型大威力武器,無人機的全面升級可以使殺傷鏈環節減少2~3個,節省的時間對於以快取勝的現代戰爭非常寶貴。 需要指出的是,談及武裝無人機在優化時敏目標殺傷鏈中的作用問題,並不一定是指在無人機本身的技術上做文章,也應當包括非技術層面的優化。比如要縮短決策耗時,在使用武裝無人機時就應當根據目標的敏感度確定哪個層級具有打擊時敏目標的批准權。以前,由於高層指揮官擁有比低級指揮官和操作員更充分的信息,因此由高級指揮官做出決策的戰略效果更好,但是隨着“專家計劃”支撐下的RT-RG系統的建立,許多操作員能夠獲得與指揮官一樣的信息,那麼擁有專業技能,能夠最快地處理信息以建立最好的態勢感知的人,就應當具有武器釋放權。事實上,美國武裝力量越來越注重軍隊的靈活性,將這種職責授予給更低等級的人員,將批准授權下放到最低等級的人員,意味着更少的協調和更快的殺傷鏈。比如根據公開資料所掌握的情況而言,美軍殺傷鏈的提速就與《2003年空軍轉型飛行計劃》中對“獲取決策周期控制權,在敵人進行有效防禦之前打擊”的要求是一致的。對於不能下放的批准權,需要對每個時敏目標的優先性進行快速決策,對於高價值的時敏目標賦予最高的優先等級,並對傳感器陣列和發射器進行功能和職責分配,將決策環節與殺傷鏈無縫連接實現快速反應,對目標各個擊破。 當然,在美軍用於殺死蘇萊曼尼的殺傷鏈中,武裝無人機還直接作為“殺手”,承擔了硬傷殺的角色,這自然是武裝無人機在優化時敏目標殺傷鏈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從傳感器平台到察打一體化平台,無人機的多功能性促使殺傷鏈的改變。在殺傷鏈中,在發現目標並做出攻擊決策後,需要啟動攻擊程序,選擇合適的武器在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對目標進行打擊。裝備系統的反應時間和武器的速度是縮短整個交戰耗時的關鍵,此次用於暗殺蘇萊曼尼將軍的MQ-9無人機就配置了“地獄火”精確制導導彈,在發現目標後,經過地面指揮所的判斷後下達攻擊命令,由無人機發射導彈進行打擊。隨着無人機自主性提高,從傳遞命令到執行命令之間的鏈條逐步縮短,甚至可以自主識別目標,判斷攻擊時機和評估打擊效果,並發起二次攻擊,節省了作戰中的命令傳遞和執行部分所需的時間,這也符合在前沿技術驅動的殺傷鏈條中集中控制和分散執行的原則。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由於低附帶傷害型精確制導彈藥的普遍使用,對殺傷鏈中武裝無人機的戰場評估和二次攻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美軍殺死蘇萊曼尼所使用的無人機彈藥,是一種很特別的改進型“地獄火”導彈。這種改進型地獄火導彈的型號為AGM-114R9X,主要特點是沒有戰鬥部,而是在接近目標的前幾秒打開6片刀刃,用動能和刀片來斬殺目標,網絡上將它稱為飛行的刀片。據蘇萊曼尼事件的現場照片顯示,目標車輛車體遭受巨大的破壞,但其他部分損壞不大,對周圍目標更是沒有傷害,車內的死者直接被刀片“切碎”在車內,美軍已經在中東多次採用這款武器進行精確暗殺。事實上,出現AGM-114R9X這樣的武器是戰場經驗的直接反饋,其靈感來源於2011年法國空軍在利比亞戰場上用精確制導組件改裝的水泥訓練彈。當時法國空軍利用這種奇怪的彈藥,不但直接消滅了車內、甚至掩體內的目標,而且發現即便在熱鬧的街道上,也不會像爆炸彈頭那樣造成大面積的誤傷。此後這種水泥炸彈得到各國的效仿,在對付各類重要人物目標的狙殺行動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不過,水泥炸彈的缺點在於重量有些太重,尤其是無人機攜帶能力有限,掛彈一般都會控制在50千克以內,於是美國開始利用精確動能彈原理研發的輕型精確制導炸彈便由此開始。大名鼎鼎的AGM114“地獄火”反坦克導彈的發射重量在48千克左右,非常適合這一項改裝,也適合在無人機上進行掛載,由於重量不足造成的動能殺傷力減少,於是便想到了類似於“飛行刀片”的設計,這種設計思路也並非美國第一次採用,當年美國在研究反導系統的動能殺傷彈時,就利用過“飛行刀片”來增大動能彈頭的正面面積,彌補精確度不足,AGM-114R9X完全接納了這個理論,這種精確動能彈甚至殺傷力比水泥彈更強。 蘇萊曼尼被AGM114R9X的利刃砍中後,面容無法識別,現場散落着隨身皮包內的各國鈔票、手機等物品。後來救援人員只回收到將軍的部分殘軀,軀幹和左臂仍然基本完整,外界根據左手戒指判定了身份。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作為殺傷鏈一部分的武裝無人機來說,AGM-114R9X這類彈藥既有附帶傷害小的優點,但也是問題所在——增加了評估目標毀傷效果的難度。也正因為如此,在美軍殺傷鏈擊殺蘇萊曼尼的行動中,我們看到了明顯的“補刀”動作——航班在巴格達國際機場降落後,蘇萊曼尼等人並未踏入到達大廳,而是在停機坪邊被伊拉克PMU民兵副總指揮接走,伊朗革命衛隊其他要員等VIP同乘一輛豐田越野車,保鏢上了另一輛現代SUV。車隊穿過貨運區的專用通道駛出機場,但就在此地,美軍第1枚導彈從天而降,擊毀保鏢搭乘的首車。第2枚導彈瞬間又擊中後車。此時兩輛車上的人員實際上已經被全部砍殺,不過中彈的SUV仍在滑行。所以機場安全監控顯示,第3枚導彈呼嘯而來,再次擊中VIP搭乘的後車,這是一枚用於補刀的常規彈頭“地獄火”導彈,車輛發生爆炸並猛烈燃燒…… “馬賽克戰”的驗證? 美軍擊殺伊朗名將蘇萊曼尼的戰例表明,美軍殺傷鏈在理論和技術上都已經經過了重大迭代升級,作戰效能有了幾個量級的提升,實際上已從殺傷鏈發展成了基於網絡中心戰的殺傷網,並具有對所謂“馬賽克戰”進行驗證的性質。考慮到美國軍事戰略正處於重返大國競爭的轉型中,了解美軍殺傷鏈理論和技術的進步,顯然有助於理解美國軍事轉型的動態。 2019年9月,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發布了其委託米切爾航空航天研究所撰寫的研究報告《馬賽克戰:恢復美國的軍事競爭力》。報告認為,為貫徹美國國防戰略“從反恐重返大國競爭”,需要重建美軍力量體系和採用新的作戰方式,而“馬賽克戰”成為這一訴求的最新成果。美軍的建設牽引歷來在“基於威脅”和“基於能力”之間搖擺。“基於威脅”主要體現需求牽引,即應對現實威脅需要什麼能力就發展什麼能力;“基於能力”主要體現理論牽引,即通過預測未來作戰創新作戰理論,未來作戰需要什麼能力就發展什麼能力。“馬賽克戰”概念及理論的形成,需求牽引與理論牽引兼而有之。“馬賽克戰”是適應“大國競爭”需要和應對勢均力敵的作戰對手而產生的。隨着冷戰的結束,美國進行了相應的裁軍,“9·11”事件爆發後,美軍開始向具有高度靈活性和能夠快速部署、適應低強度衝突作戰的部隊轉型。 奧巴馬政府時期,本·拉登被擊斃後,美國反恐戰爭取得標誌性勝利,但美國認為,在美軍深陷伊拉克、阿富汗戰爭泥潭之時,中俄等國對美軍的作戰體系進行了深入研究,並成功開發出了針對性的作戰理念和武器系統,發展“反介入/區域拒止”系統與能力,已經成為與美軍勢均力敵的對手。為此,川普政府上任後的第一份《國防戰略》即宣示“從反恐重返大國競爭”,新的戰略需要新的作戰理論、作戰力量和作戰方式,“馬賽克戰”應運而生。 早在海灣戰爭之後,美軍進行整體信息化轉型之初,美軍時任參聯會副主席歐文斯上將就提出了“系統集成”的概念,以彌合美軍各軍種“煙囪式”信息系統之間的鴻溝。近年來,美國陸軍為了拓展作戰空間提出了“多域戰”的概念。這一概念切合了多作戰空間融合、軍種之間空間區隔越來越模糊的發展趨勢,獲得了美軍各軍種呼應及參聯會、國防部認可。2017年,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下屬的戰略技術辦公室最先提出了“馬賽克戰”的概念,並界定“馬賽克戰”是集中應用高新技術,利用動態、協調和具有高度自適應性的可組合力量,用類似搭積木的方式,將低成本、低複雜度的系統以多種方式鏈接在一起,建成一個類似“馬賽克塊”的作戰體系。這個體系中的某個部分、部分組合被敵方摧毀時,能自動快速反應,形成雖功能降級但仍能相互鏈接、適應戰場情境和作戰需求的作戰體系。《馬賽克戰:恢復美國的軍事競爭力》報告對“馬賽克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它希望“馬賽克戰”通過打造一個以具有先進計算能力為基礎的傳感器、前線作戰人員和決策者組成的具有高度適應性的網絡,根據戰場情況的變化和作戰需求,迅速自我聚合和分解,形成無限多的新組合。 很顯然,這裡的“無限多”主要指其具有開放性和可擴充性,在實際上組合數是有限的。形象地說,“馬賽克戰”就是將作戰力量構建為像裝飾材料馬賽克那樣的功能各異的小單元,在戰場上,根據作戰任務的性質與規模,“拼接”、搭配為一個合適大小、形狀、色彩的“大塊馬賽克”,即具備完成作戰任務所需功能的作戰體系。在這樣的“大塊馬賽克”中的某一小塊出現破損時,還能隨機變化成另外一個整塊,繼續履行作戰職能。為滿足“馬賽克戰”的這些要求,需要以“殺傷網”取代“殺傷鏈”。2001年,美軍在C4ISR中增加“殺傷”(kill),形成C4KISR概念,即形成“從發現到摧毀”的一體化作戰“殺傷鏈”。這個涵蓋偵察、監視、情報、計算、通信、指揮、控制、殺傷的鏈條,任何一個環節出現故障、錯誤,都將導致鏈條的斷裂,整個鏈條功能失效。《馬賽克戰:恢復美國的軍事競爭力》報告中表示,考慮用一個“殺傷網”取代原“殺傷鏈”,而且這個“殺傷網”的節點高度分散,具有良好的韌性和較多的冗餘節點,沒有缺之不可的關鍵節點。因此,對手很難對“殺傷網”進行致命性破壞。即使“殺傷網”中的部分節點被破壞,也不影響“殺傷網”發揮整體作戰效能。“馬賽克戰”要求以分布式作戰管理取代集中式指揮控制。在反恐作戰中,因為作戰對手在實力上無法與美軍抗衡,加之反恐作戰的戰術行動往往產生巨大的政治影響,所以,美軍的反恐作戰一般採取的是集中指揮控制的方式。戰術行動由最高戰略層次實施指揮,這一點在擊斃本·拉登行動中顯得最為突出。這種指揮控制方式在大國競爭背景下與勢均力敵的對手作戰時將會非常脆弱。“馬賽克戰”的分布式作戰管理基於激烈、複雜的戰鬥空間環境,藉助智能化決策工具,提供分布式態勢感知和自適應規劃、控制,幫助相關人員進行任務規劃、制訂戰鬥計劃,實施分布式作戰管理。“馬賽克戰”還要求以自適應體系重組取代固定式作戰力量編成。反恐作戰因為情報準確、作戰任務具體、對手反應能力有限、作戰行動可控,作戰時往往可以制訂詳細的計劃,作戰力量的編成和任務的分配,在遂行作戰任務期間往往是固定不變的。 但在針對強大對手的“馬賽克戰”中,指揮員需要面對不斷變化的戰場情況和諸多不確定因素,必須通過人機控制界面,藉助先進指揮控制和互操作技術,針對不斷變化的作戰任務所需作戰能力,實現裝備與人員的靈活重組,形成即時所需的自適應裝備力量體系和作戰能力。由於冷戰結束已經30年,美軍向適應反恐戰爭的轉型也進行了20多年,所以,為配合國防戰略“從反恐重返大國競爭”,美軍發展和完善“馬賽克戰”能力並非輕而易舉,但美軍已經在多個方面着力,其建設成果在擊殺伊朗名將蘇萊曼尼的戰例已經初現成效。首先,是研發新的作戰方式所需的高新技術。在戰場上,任何網絡的構成,都是以通信技術和網絡為底層基礎的,無論是美軍打破“煙囪式”發展模式,建設全球信息柵格和聯合信息環境,還是適應“馬賽克戰”需要以“殺傷網”取代“殺傷鏈”,通信都是關鍵要素。 為此,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提出了彈性通信概念,即研發可將互不兼容系統連接起來的通信技術和能力。彈性通信必須能夠高效使用電磁頻譜,這就需要用人工智能技術提供頻譜變換方案和圖譜。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採用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實現電磁頻譜協同的項目,目前有30個團隊參與,計劃在3年內完成。此外,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投資15億美元實施電子復興計劃,這個計劃將幫助美軍開發可用於“馬賽克戰”的電子戰技術和組件,是“馬賽克戰”的核心技術項目之一,它將給美軍的未來作戰系統帶來顯著影響。其次是建設靈活、自適應、彈性的信息網絡體系,信息網絡是作戰網絡的基礎依託,要實現“馬賽克戰”作戰力量體系的靈活性、自適應性和彈性,網絡信息體系就必須具備這些屬性。為此,各種具有不同物理層協議的異構網絡必須實現跨陸、海、空、天等物理域的全球互操作,實現在沒有通用數據標準的系統間傳遞信息;實現去中心化的“馬賽克戰”後勤保障,提升作戰保障的靈活性、適應性和戰場生存能力。最後是創建“按需定製”的混合型作戰部隊,正如一大塊馬賽克是由各種不同顏色的小馬賽克片拼接而成,遂行“馬賽克戰”任務的作戰部隊也是一種混合編成。與裝修過程中形成的整體大塊馬賽克不同,這樣的混合編成作戰部隊在地理上是分散的,它以“按需定製”的特遣部隊形式,滿足應對各種衝突的作戰需求,動態、協同地實施作戰。 結語 自二戰結束以來,美國主導着一個全球化的秩序,其實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美國並不是純粹的“進攻型”戰略,也有“防守型”戰略在裡面。歷史證明,“防守型”戰略更適合於大國的守成,“進攻型”戰略更適合於大國的崛起。而因為美國崛起的速度太過於迅速,很多的國民實際上還沒有從“進攻型”的思維上跳過來,導致美國雖然構建了一個“防守型”的世界秩序,但是其獨立的國家行為依然是“競爭型”的,非常的咄咄逼人。這反映在美國防務政策和軍事技術發展的側重上非常典型。事實上,信息化軍事變革以來,從信息戰、數字化部隊、快速決定性作戰、基於效果的作戰、網絡中心戰、空海一體戰……直到多域戰、馬賽克戰,美軍已經提出一系列的作戰概念和作戰理論。它們都在一定時期內、某種程度上影響了美軍的建設和作戰。從擊殺“聖城旅”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少將的戰例而言,我們或許可以一窺正在向大國競爭轉型的美軍所要達到的目標能力。考慮到當前,美國行政部門、國會與朝野兩黨都主張對華採取強硬政策,認為自尼克松總統以來歷屆總統的對華政策已經失敗,中國已成為美國的“主要競爭對手”。美國軍事能力發展的任何新特點、新動態都理應引起我們的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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