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文強 (推薦: 一讀者)

　　2001年12月25日凌晨，平安夜過半，聖誕將至。在距離蘇黎世不遠的瑞士小
城市——阿勞(Aarau)，發生了一起兇殺案。被害人身中數刀，喉部被割斷，陳屍
於自己的汽車內，殺人兇犯被警方當場抓獲。

　　死者是當地某中餐館的華人老闆，兇犯是一名來自福建的中國學生，現在瑞
士盧塞恩(Luzern)某私人酒店管理學校學習，今年只有17歲。因涉嫌此案被警方
拘留或通緝的另外6人也都是中國人，其中5人與兇犯來自同一所酒店學校，年齡
在21歲到26歲之間。

　　兇殺案撲朔迷離焦點直指酒店學校

　　據當地媒體報道，事發當晚深夜1點半，客人散盡，餐館打烊，老闆N先生收
拾東西準備回家。這時，住在餐館樓上的一位住戶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激烈的爭吵
聲。

　　推開窗戶，只見後院停車場上，幾個陌生的年輕人和N老闆扭打做一團，N被
推入汽車，隨後兩個年輕人也鑽進車內，關上車門。這位住戶立即打電話報警。
一輛正在附近巡邏的警車得到消息，幾分鐘之後趕到現場。

　　一名警察衝到出事的車前，打開車門。只見一名年輕人坐在駕駛座上，手執
匕首瘋狂地刺向副座上的N老闆。後者倒在座上，前胸浸滿鮮血。在警察“住手”
的高喊聲中，兇手揮刀割斷了被害者的喉嚨，隨後衝出汽車，掙脫開警察，奪路
而逃。在追趕過程中，警察開槍擊中疑犯腿部，將其抓獲。

　　案發後，瑞士警方開始着手調查，通緝了另外兩名涉嫌的同案犯，並拘留了
4名與此案有關的知情者。兇犯在警方審訊中從始至終保持沉默，對案情經過閉口
不談。其他被捕人員的交待則相互矛盾，紕漏甚多。

　　目前案件仍處於調查之中，雖然兇手被當場抓獲，然而案情中間的許多環節，
仍然是撲朔迷離。有關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兇殺動機，各種猜測不一。

　　死者在案發時被發現身上帶有3萬瑞郎，於是便有謀財害命一說；兇犯手段極
端殘忍，似對死者懷有深仇大恨，於是又有報仇一說。而行兇者系集體作案，時
間、地點和手段似經過精心策劃，於是更有黑社會一說。在警方公布最後調查結
果之前，這一切都還是個謎。

　　兇殺案打破了阿勞小城聖誕的平靜。由於殺人者與被殺者均為華人，案件在
一向安寧的瑞士華人社會中激起波瀾。同時，由於涉及案件的嫌犯大多出自酒店
學校，因此在關注案件調查進程的同時，許多人將目光移向了瑞士酒店學校。

　　阿勞兇殺案雖是酒店學校的中國學生所涉及的第一起刑事案件，但是，一個
時期以來，與酒店學校有關的不幸事件屢屢發生，早已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2001年春節前後，洛桑某酒店學校一名來自東北的男生，不堪生活和學習的
巨大壓力，因精神苦悶而投湖自殺。

　　2001年3月，洛桑某酒店學校倒閉，12名中國學生被逐出校門，流落街頭。

　　2001年8月，盧塞恩附近某酒店學校兩名來自上海的學生在湖中游泳時溺水身
亡，其中一人年齡不足18歲，另一人在幾個月前剛剛成年。

　　與此次兇殺案件本身相比，那些瑞士酒店學校的中國學生的處境和命運無疑
更加令人擔憂。

　　不僅是騙與被騙酒店學校埋藏隱患

　　近年來，有關瑞士酒店管理學校大量招收中國學生問題以及其中的種種騙局
在國內外媒體接連曝光，引起廣泛關注。

　　但是，曝光本身並不意味着問題的解決。儘管有關報道為那些準備出國的年
輕人敲了警鐘，瑞士方面也已對此予以重視並採取了一些整頓措施，然而事實上，
通過酒店學校途徑來瑞留學的熱潮並未因此降溫，大多數質量低劣的酒店學校不
僅沒有關閉，而且來自中國的學生仍舊源源不斷。

　　例如，曾被媒體曝光的盧塞恩附近的某酒店學校目前學生人數已近400人，不
僅在中國設立了常駐辦事處，甚至還參加了國內某城市舉辦的國際高等教育展。
而此次阿勞案件中的幾位嫌犯所在的私人學校雖然在瑞士聲譽頗佳，但其酒店管
理分部剛剛成立不足兩年，目前學生已超過200人，其中80%以上來自中國。該分
部的創辦者是一位在國內外媒體中屢被點名的騙子。

　　目前在瑞士酒店學校中究竟有多少中國學生，沒有人能夠說出一個準確的數
字。據報道，以中國學生為主要生源的酒店學校有20餘家，保守地推測，其學生
人數至少在2000人以上。

　　隨着來瑞中國學生人數的迅速膨脹，人們所面臨的已不僅僅是騙與被騙的問
題。這些學生目前的艱難處境以及由此引發的種種令人擔憂的現象提醒着人們，
酒店學校問題中還埋藏着更大的隱患。

　　實習成為廉價勞動受害者只有忍氣吞聲

　　按照瑞士酒店管理學校的體制，一般為半年在校上課，半年到酒店或餐館實
習。雖然，幾乎所有學校在招生時都作出許諾，為學生聯繫安排實習，可事實上
大多數學校都未能履行這一諾言。

　　臨近實習期時，尋找願意接收實習生的酒店或餐館，便成為每個學生的燃眉
之急。因為一到實習期，學校便不再為學生提供食宿，能否及時找到實習地點，
不僅關繫到學業，更關繫到生存。

　　隨着酒店學校學生人數的迅速增多，特別是由於絕大部分學生都不會瑞士當
地語言，另外很多人的英語也成問題，因此願意接收這些學生實習的瑞士酒店寥
寥無幾。於是，中餐館成為很多人選擇實習機會的目標。實際上，這些實習學生
已然成為瑞士勞務市場上的廉價勞動力。

　　為獲居留不擇手段，婚姻成交易

　　進無去路，退無後路，旁無他路，這便是許多在瑞士酒店管理學校學習的學
生所面臨的尷尬處境。有的學生為了能夠達到留下來的目的，甚至不擇手段。

　　“和男生比起來，女生要好辦得多。”一位酒店學校的男生如此說。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嫁人。

　　的確，找個瑞士籍人嫁出去，今後的居留便不再是問題。根據瑞士法律，與
瑞士人結婚的外國人，5年後便可獲得瑞士長期居留。當獲取居留成為婚姻的唯一
目的時，那麼原本與擇偶相關的種種因素，便統統被拋在了一邊。只要有瑞士護
照，便有可能成為“獵物”。

　　一位在瑞士多年的老華僑講了下面一件事：一名酒店學校的女學生，來到瑞
士一家著名酒店實習。找到這個工作本不容易，但是沒過多久她卻被辭退了。

　　原因是，一些酒店的客人告訴酒店經理，這名中國女孩子給許多瑞士男客人
留下她的私人電話，有時還會在半夜去敲客人房間的門。經理當時並不相信，直
到一天早晨，他親眼見到這個女孩子從一位客人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這位老華僑
講到此事時，眼裡閃動着淚光，說：“看到這些年輕的中國女孩子，竟然淪落成
這樣，真讓人心痛啊！”

　　令人擔憂的問題還遠不止於此。隨着近年來國內出國留學人員的低齡化，來
瑞士酒店管理學校學習的學生年齡也越來越低。雖然每家酒店學校的招生簡章中，
都將“年滿18歲，高中畢業”作為報名條件，但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去年，
某酒店學校溺水身亡的兩名學生來瑞士時均不足18歲；日前阿勞兇殺案的首犯，
年齡也只有17歲。與成年人相比，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自控能力較弱，在各方面
出問題的危險性更大。

　　影響瑞士社會安定華人形象受損害

　　一位瑞士駐華外交官在談及瑞士酒店管理學校問題時說，騙人的劣質酒店學
校只是瑞士教育體制中極小的一部分，就像每個國家都會有小偷一樣。同樣，少
數為在國外留下來而不擇手段的人，也並不能代表酒店學校數千名中國學生的整
個群體。

　　然而不能否認的是，那些以中國學生的學費為生的瑞士劣質酒店學校依然存
在，那些打着各色幌子為其招攬生意的中介公司或中介人仍在四處招搖。更無法
讓人漠視的是，一群風華正茂的中國年輕人肩負父母的重託，滿懷對未來的希望，
不惜重金來到瑞士，卻由失望步入絕望，從而陷入進退兩難、前途黯淡的艱難困
境，而這一人群仍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增長。他們當中出現的問題，已經對瑞士
社會安定以及華人整體形象產生不良影響。

　　瑞士僑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華僑憂心忡忡地說，“這樣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
人，在走投無路之時，如果得不到幫助，後果將不堪設想。”（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