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難忘的邊防線--南疆一行》之二《回家告別》歌曲《我當 |
送交者: 洛歌 2015年08月30日06:47:55 於 [高山流水] 發送悄悄話 |
回家告別 奔出衛崗大院,我緊追着院門外車站上已經啟動的5路紅色公共汽車,拼全力扒開門縫如氣功師那樣一縮身,擠了上去。 看這老鴨貨“破5路”哼哼呀呀地爬,我真急得跺腳,恨不得自己來“瘋開”! “老鴨貨”慢騰騰地晃蕩着,它三步一撒氣搖搖擺擺、不急不忙,半個小時總算是晃到了新街口站,沒等它停穩我就跳將下去,然後一個百米衝刺又攆上了“3路”! 3路也是那個“你急它不急”!我攥着駕駛員背後的欄杆前後搡,好像那樣就能給它提速,看着那惱人的一路紅燈,唉!乾脆閉眼…… “嗤”- 老鴨貨剎車,寧海路站到了!我哧溜一下鑽出去就飛跑! 後面傳來女售票員的的吆喝:“解放軍買票!” 丟人,我竟然忘了買票!但那年頭坐車時興喊月票,沒轍,我就順口應了聲“月票!”解放軍不會騙人!售票員確信自己的判斷。嘿,總算是為咱解放軍挽回了面子! 下車後我一路狂奔,穿過南師大宿舍的院落再衝進我家那個紅色地板的樓道,身輕如燕,兩節一蹦、三節一跨地跳將上去! “爸!媽!”我風風火火地撞進家門!一把扯下軍帽定神一看,媽媽做的香噴噴的飯菜都放在桌上了。可老爸這個”老革命“正眯着老花眼操着他那古怪的江西口音在念《人民日報》上的頭版頭條:“對越南侵略者進行自衛還擊已達預期目的,我邊防部隊奉命開始撤回國境!” “爸!”我喊了聲沒反應!大概是他當年打仗被震聾的耳朵不管用了吧?還是看新聞看得太凝神? “爸爸”!我又大聲的重複了一次!不理就算!因為我是在本市當兵,溜回家混飯他們也早就司空見慣。所以,媽不驚爸不理我也不客套啦,這肚子鬧革命我就顧不得禮貌啦! 我呼得坐下扒上一口白飯就鼓着嘴囔開了:“爸,媽,我要上前線啦!” “嗯?什麼啊?”老爸依然看報看的聚精會神,愛理不理,他是真的聽不清?! “我要上前線了!”我鏗鏘有力地大聲重複到。 “你說什麼?”這下聽見了,但他不相信!他從酒瓶底似的老花眼鏡後面斜着眼,滿臉褶出一個“小看人”:“人家都打完了,你去幹什麼?摘桃子啊?真沒出息!”老爸的話音總是咕嚦咕咚的,但我都明白! 媽媽耳朵尖,像是聽到什麼了,她拿着勺子就從廚房的小門裡“側”出來:操着一口南京江北普通話:“什麼?你說什麼?誰要上前線?” “媽,是我要上前線!上雲南前線!不,不是我要,是團里要派我上前線!”我知道媽媽的“小自私”習性,立馬扮出一臉無辜。 “老革命”輕蔑地瞥了我一眼說:“怕你沒這個福氣”!嘿,他倒認為上前線是福氣吶! “我有這個福氣,真的!政委和我談話了,後天出發!” “後天就走?你開玩笑吧?”老爸是真不信還是裝糊塗,我都糊塗了! “人家是真的呀!”我急得跳了!“確實是真的嘛!” 媽媽看出了我不是玩笑,“咣噹”一聲,勺子掉到地下。 “全團都去?”她滿臉疑惑地看着我!“小自私”愈加顯現! “不,我和一個拉小提琴的小妹去!是我們三個團抽好演員組成一個小分隊去慰問演出。”我的語氣節奏緩和下來,想把話說得清清楚楚,讓耳聾的老爸也能聽得明白。 老爸取下花鏡,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嚴肅,嚴肅得有點呆滯了,他感到這是真的了!從九死一生的戰火煉獄中走過來的他,懂得“上前線”意味着什麼! 媽媽愣了半晌把臉一拉,目光悽然:“不能去,太危險了,我可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爸爸老戰友在那邊指揮打仗,說傷亡很大!” 身經百戰的“老革命”很快冷靜下來,他走過去撿起勺子安慰老伴:“擔心什麼?這報紙上說都撤軍了!”他掂了掂手上的報紙:“現在,一個兒子的家庭多呢?都像你這樣的“媽”誰來保家衛國呀?我看你,你是忘本嘍!”他輕輕地點着媽媽的鼻子語重心長地說。 瞧!這老爸的“口頭禪”又來了!那是我媽一貫以來最反感的緊箍咒。 “你才忘本呢!”嘴皮不饒人的媽立馬反擊:“你忘了我是怎樣嫁給你這個老殘廢,我們再也生不出第二個兒子了!” 話音剛完,門開了!一個小丫頭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原來是妹妹小燕放學回來了! “媽說什麼呀?你不是生了倆嗎?為什麼就不能再生一個哥哥呢?”才十一歲的妹妹一進門就“聾子亂打岔”,她哪裡知道大人們的苦衷? 媽媽一驚,看到女兒回來!感覺自己走嘴了的她又惶恐地縮到廚房去了。 老爸耳聾就聲音大,以前打仗給震的。所以,媽媽在廚房裡也聽得清楚着呢!她急忙又側出身來:“不要去!” “讓他去!” “不准去!”…… 壞了,這無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較上勁兒了! “哥哥要去哪兒呀?”小燕子一頭霧水! “我要去前線打仗!嗨,不對,是去那邊慰問打仗的!” 和小女孩說話真累:“去,燕子,把媽媽叫來!” 小燕子飛進廚房,推着媽媽搖搖擺擺地走到餐桌前。我把妹妹往懷裡一拉,然後雙手搭上爸媽的肩,顯得特親切:“爸、媽,這次是去慰問不是去打仗,其他人要去團里還不批呢!我可是‘百里挑一’呀!”我是想讓媽媽懂得“機會難得”這個道理! “那我也要去!哥帶我去!”小燕子天真無邪,她勾住我的脖子撒嬌地說! “你是小孩,又是女的,人家可不准帶小女孩去喲!”那邊的樹林裡除了到處是越南鬼子而且還有很多的野獸呢,你不怕呀!?”我拉長了臉嚇唬着她。 “哥不帶槍嗎?我幫你挎着!”小燕子做出一副颯爽英姿五尺槍的行頭,真讓我愛死了! “我倒是想去呢!嘿嘿,快三十年不聞槍炮了,還真想去過個癮呢!”老爸咕嚦咕咚地自語道。 我看到他渾濁的瞳孔里閃爍出一股暗火! 這個“不打仗就手癢”的“兵怪”是當年華野一縱一師一團機槍連的副連長,身上穿了六七個窟窿了可就是死不了的“種”!淮海戰役後他負傷住院,傷沒好就溜回部隊了!這等“兵怪”聞到了火藥味那還能安分? “老不死的!那好,你們都滾!老娘等着給你們收屍!”媽媽急得地火起來了!她走過來一把拉走了我懷裡的小燕子抱起她走到窗前,聲音哽咽起來! 老爸又翻開兩天前《解放軍報》上的文章《再見吧,媽媽!》放到她的面前,媽媽無語了…… 氣氛有點尷尬和僵持,我為難的真不知道該是去安慰媽媽還是去“熱乎”爸爸! 不知不覺太陽偏西,衣柜上的老鍾已經指向4點,我該回部隊了呀,可問題還沒解決呢! 看着轉業都二十年的老爸依然披着的那一身“老黃皮”,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與敬重!他太愛軍隊了,愛到走不出歷史也拎不清自己了! 靜默片刻,他用那只在抗戰和解放戰爭中挨了三槍一刀的 “拐子手”撫摸着我的肩說:“去吧!你媽是心疼你!自懷着你就怕掉了,大熱天在蘆席棚子裡撅着屁股正胎位,那時候窮也沒好的吃,你媽身體差得不足月就早產,你是放在暖箱裡才救活的,你從小就弱,媽怕你不會照顧自己,怕你有閃失!” 媽媽一直坐在窗口背着我不說話,或許是在流淚。小燕子也傻了! 一家子情緒都不對了咋行呢!我靈機一動拿出小時候那個磨人的賴皮勁兒:“媽-!,告訴你,我們這次是代表黨中央和華主席喲!我們的名字叫‘中央慰問團’!光榮吧?“我搓着她那顯得有些乾癟的手,一股熱流涌動在心口。 媽媽猶豫了! 乘媽心軟回頭看我的那一剎那,我“劈啪”來了一個武術中的“二踢腿”,利索地把小時候學的功夫給亮了亮:“瞧我這功夫!媽,我這不是練過武術嘛!” “我也練過,看我劈叉!“小燕也來了個大一字席地,哇!腰腿不錯喲?哥我還真不知道呢! 媽一愣又“噗哧”一聲笑了!她起身走過來拽起小燕子摸着我的臉:“瞧你這傻樣,功夫能擋得過槍炮嗎?小心喲,子彈可不長眼睛,到了前線不要莽撞啊……” 看着媽那無限愛憐的樣子,我心頭一熱真想和她靠一下!但那年頭不時興擁抱,我直覺:擁抱是小資產階級的東西,擁抱不是男子漢! 抓緊時間,不能再纏綿,否則可能就真的走不了!於是,我一本正經地給他們來了一個標準軍禮:“爸爸、媽媽,那我走啦?再見!”我轉身就去開門。 “哎!哎!兒呀,你?你你你......先別走,我給帶點你東西”.媽媽慌了神,打起轉轉一時不知該找什麼了。 “媽,不用啦!看,我有好吃的糖給哥哥帶着!”小燕子摸出一把五顏六色的小糖珠珠塞進我的褲兜里:“哥下次回來帶我上前線喲!”她咬着我的耳朵說。 看着妹妹那稚氣的模樣,我心頭掠過一陣酸楚!因為,我去軍營這十年是妹妹給了他們歡樂和希望。她是媽媽從孤兒院領養的,妹妹自己並不知道。 瞬間我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沒了,她或許就是爸媽的一切了! 閃念打住,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軟弱”!於是說完“再見”我趕緊拉開家門跑了出去! 真不知那天下午媽媽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含着怎樣的目光看着我離去…… 其實,說來獨子老爸36歲上還是生我一個單傳,我是祖上傳宗接代的唯一香火呀…… 歸心似箭,不容亂想了!我順着樓道的樓梯的扶手一屁股躍上去就滑到了底。聽到媽媽追下樓那熟悉的腳步,我落荒而逃,頭也不敢回! 她追將出來喊着我的名字!可轉眼我就像小時候逃避老爸的臭打一樣跑出了院落的大門,一溜煙地沒影兒了! 其實,那時我還沒有真正懂得:去前線將意味着可能犧牲!後來想到真後怕呀,萬一“壯烈”了回不來,那我這沒心沒肺的告別不就成了親人間最後的訣別了嗎?! 下篇《抵達昆明》待續
《難忘的邊防線--南疆一行》之一《序·接受任務》歌曲《百靈鳥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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