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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t:張棣昌與《人說山西好風光》
送交者: ttt 2005年06月01日08:19:05 於 [高山流水] 發送悄悄話


《人說山西好風光》是長影1959年拍的電影《我們村裡的年輕人》中的插曲。這首極具山西風味流傳頗廣的歌曲確實是非常好聽。每當這首歌的過門前奏一響起來的時候,就好象聞到了一大碗刀削麵外加山西老陳醋,那股濃濃的老西子風情就飄然而至。可要是我告訴你這山西老陳是用廣東沙茶醬和梅縣老菜乾調出來的,估計說破了天也百分之百的沒人信。您還別說,這首歌的曲作者張棣昌就是土生土長如假包換的廣東梅縣人!那麼一個從小聽着《旱天雷》《雨打芭蕉》》《梅花三弄》長大的人又是如何寫出了這樣一首連山西人都寫不出來的有如此濃郁晉西風味的歌曲呢(這首歌早就被貫以山西第一民歌的美名了) ?
張棣昌(1918-1990) 要說還真是一個老革命。他生於廣東省梅縣,幼年便去了印度尼西亞。14歲(1932年) 那年來到南京,考取了國立體育專科學校。20歲 (1938年) 時因對國民黨的抗日政策不滿就跑到了延安。先後在延安抗大政治隊、軍事隊學習,畢業後分配到劉伯承一二九師麾下三八五旅(旅長王宏坤,參謀長耿飈)政治部宣傳隊當教員,這當兒顯示出對音樂的天份,故於1940年被送入魯迅藝術學院音樂系學習。魯藝是1938年春成立的,全院先後招了六屆共881人(音樂系只占其中很小一部份,其中很多人後來都成了著名的音樂家,如李煥之,王莘,鄭律成、黃准、李劫夫,李鷹航,劉熾等等)。他的第一首曲子是1940年寫的《留守兵團軍歌》,42年大生產時與寄明合作寫了《幹活好》。1948年東北解放後他成為東北電影製片廠(那時是從所謂滿洲映畫接收而來,即長春電影製片廠前身)第一任作曲組組長。從此張棣昌與電影音樂結下了不解之緣。雖然張棣昌曾為近三十部電影配曲,但最為著名的就是這首《人說山西好風光》。
話說1958年正是全國文藝戰線準備為建國十周年獻禮之際,又值大躍進浮誇之風日甚,各種衛星胡亂上天,趕美超英高唱入雲。長影為了配合形勢,同時上馬了6部電影。其中兩個後來十分著名的一個是《我們村裡的年青人》,一個是《五朵金花》。張棣昌去了《我們村裡的年青人》劇組,而大名鼎鼎的雷振邦則去了《五朵金花》劇組。
說到長影樂團不得不多少提一下雷振邦。雷振邦生於1916年,北京人,滿族。這位倍受國人歡迎的音樂家卻是1942年畢業於日本東京高等音樂學校作曲系的高才生。就憑《五朵金花》,《劉三姐》和《冰山上的來客》,幾十年來無人能出其右,就算現在如日中天的趙季平, 他的那些影視歌曲(如顛轎歌,好漢歌等等) 和雷振邦比還是差的遠。這雷振邦雖然比張棣昌年長兩歲,但在資歷上是無法和張棣昌相比的。而在音樂創作上,張棣昌可就無法和雷振邦相比了。雷振邦是當然的中國電影音樂第一把交椅,當然也就是長影第一。魯藝研究生出身的張棣昌對東京高等音樂學校出身的雷振邦是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長影因為有了雷振邦,則張棣昌就只能屈居第二了。張棣昌在長影一直工作到文革後,又調到珠影,後來成了廣東音協的主席。
《我們村裡的年輕人》本是基於山西作家馬烽同名作品改編,張棣昌也就隨攝製組於1958年來到山西省娘子關及汾陽峪道河沿線採風。那一帶風光優美,民風淳樸。山西本來就是民歌的海洋,有譜可查的民歌就達兩萬餘首。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的《唐風》和《魏風》,大都是產生在山西地區的古老民歌。如《擊壤歌》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何力於我哉!” 。《南風歌》的“南風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相傳是舜時歌唱運城鹽池和人民生活關係的民歌。尤其是汾陽地秧歌曲調優美,委婉動聽,感情真摯,豐富生動,極富濃郁的鄉土氣息,張棣昌在創作時大量借鑑了當地的民歌素材,終於搞出了這首可以讓他驕傲一輩子的《人說山西好風光》。
在應該由誰來演唱這首歌的問題上,還頗費了一番周折。剛開始時是準備讓長影的包桂芳唱,但是試來試去總覺得“不夠味” ,用詞作者喬羽的話是“少點醋” 。還是張棣昌提出要郭蘭英來試試。這郭蘭英和張棣昌本是延安魯藝的前後同學,而郭蘭英又是山西 (平遙) 人,8歲就學山西中路梆子,以演出《白蛇傳》出名,可以說是醋罈子裡泡大的。郭大妮子果然不負眾望,把此歌演唱的是土色土香,真正的山西風格。此片1959年上映後,這首歌就不徑而走,很快風靡全國。到如今快半個世紀過去了,依然充滿活力。很多民族唱法的歌手都將此歌作為保留曲目。而一提起山西好象大家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這“人說山西好風光” ,多數人忘了這本來是一個電影插曲,堂而皇之的成了新民歌了。
戲說一下歌詞。此歌的詞作者是山東老漢大名鼎鼎的喬羽。在我們中國,政界說起喬老爺,大家都知道是喬冠華,而音樂界說起喬老爺,連周總理都知道是喬羽。對這首歌,他自己戲稱為“二指禪”( 左手一指。。。右手一指。。。) 。我雖然不是山西人,但對那裡的風土人情,地理歷史也頗為熟悉。歌唱的熟了就開始想這喬老爺是在什麼地方寫的這個詞。我們來看看歌詞:
人說山西好風光
地肥水美五穀香
左手一指太行山
右手一指是呂梁
站在那高處望上一望
你看那汾河的水呀
嘩啦啦地流過我的小村莊
杏花村里開杏花
兒女正當好年華
男兒不怕千般苦
女兒能繡萬種花
人有那志氣永不老
你看那白髮的婆婆
挺起那腰杆也象十七八
我曾經問過不少山西朋友,這個歌應該是在哪兒唱的?沒人說的出。其實首先必須坐北朝南。因為只有這樣太行山才能在左邊,而呂粱山在右面。當然還得是在晉北,要是到了太原就看不到了。同時不可能是大同,因為下面歌中唱到“站在那高處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 ,大同顯然不是高處,想來想去只有五台山最為合適。如果是能看到汾河“嘩啦啦地流過我的小村莊”的汾陽一帶 ,那麼非五台山莫屬,歌詞和地理環境完全合拍。WELL,大家設想一下,喬老爺爬了半天山,到了五台山頂,搖着芭蕉扇,朝南遙望着晉中大地,說不定還腰揣着一瓶山西杏花村(歌詞下面緊接着就提到了杏花村) ,呷上一口酒,怎能不詩性大發?再加上爬山時可能碰到一雖已白髮卻風姿矍挲的老太婆對喬老爺暗送秋波,於是更有了“你看那白髮的婆婆,挺起那腰杆也象十七八” (笑談,當年喬老爺也不過是四十歲剛剛出頭) 。
張棣昌還有不少膾炙人口的電影歌曲,比如《神秘的旅伴》中《緬桂花開十里香》,《紅孩子》中的《中國兒童團團歌》,《黨的女兒》中《興國山歌》,《我們村裡的年輕人》中的《櫻桃好吃樹難栽》等。文革電影裡《金光大道》,《艷陽天》等也是他的。我記憶中一個不錯的電影《戰火中的青春》(也是1959年出品,是根據小說“踏破東海萬頃浪” 中一小段改編來的)裡面的插曲很不錯,也是張棣昌的。文革後張也有些作品,但都不值一提了。雷振邦也是如此,文革後就幾乎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了。兩個人經歷了一場大磨難都好象是才氣已盡。到是兩個人的後代都與音樂有緣。雷振邦的女兒雷蕾成了專職作曲家,她因為寫了《少年壯志不言愁》(此歌獲得公安部的“金盾獎”)而在公安系統辦各種事情都如走平地。《四世同堂》主題歌《重整河山待後生》也是她的曲。而張棣昌的女兒張亮(中國音樂家協會廣東省分會《嶺南音樂》責任編輯) 卻因為法輪功的事情在2001年被公安抓了起來。似乎兩個人的後代在音樂創作的較量上還是雷振邦占了上風。
張棣昌的老伴叫鄭旭,年輕時非常漂亮,在東北文工團搞表演,後在長影廠從事音樂資料工作。張辭世後鄭改嫁,與王為一(三,四十年代時期的著名導演,後在珠影工作,為影協廣東分會副主席)結為夫婦。現在仍然生活在廣州。
張棣昌儘管不如雷振邦出名,但仍不失為我國電影音樂界一流的音樂家。尤其這首《人說山西好風光》,不僅為山西人民認可,更為全國人民喜歡。有這樣一首好歌傳世,張棣昌可以暝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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