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熾與三十八軍軍歌

提起PLA的38軍，我想對中國人民解放軍多少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是PLA一等一的拳頭部隊。38軍軍史早可追朔到井崗山時期，現在的老底子是以林彪的四野一縱為框架發展而來。該部隊在解放戰爭時期最為著名的是打四平(真正的四進四出) ，抗美援朝時又在粱大牙粱興出的帶領下贏得了“萬歲軍” 的美名。38軍前前後後至少出了300名將軍(即使從1946年一縱算起也有71名將軍，其中上將1名、中將10名、少將60名) ，可以說38軍軍史就是PLA成長壯大的一個縮影。38軍於1985年改編為集團軍，滿編時五個師(坦克師、炮兵師和三個機械化步兵師)另三個旅(導彈旅、高炮旅、工兵旅) 四個團(陸航團，防化團、工兵團、通訊團)，加上PLA第一支電子對抗分隊。。。，近1400輛坦克和1000門大炮(多是自行火炮)，步兵全部乘裝甲運兵車或步兵戰車，在七個甲級集團軍中戰鬥力名列第一。該軍早已實現全軍機械化，技術兵種多過步兵。據說要是全軍按條例一字在京石公路上展開，那麼先頭部隊已到北京，而在保定的軍部還沒動身呢，這近九萬武裝到牙齒的弟兄們是一支當今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鋼鐵洪流。大家可能還記得99年建國50周年大閱兵吧？那陸軍第二個方隊就是38軍的(第一方隊是27軍的)。全方隊近400弟兄都在一米八十左右，身着迷彩服，頭戴鋼盔，腳蹬半高腰軍靴，全尼龍防滑白手套。一聲令下，全方隊槍刺按一個角度挺出，正步向前，全隊向右平視，真箇是目光炯炯，英氣逼人。慷鏘有力的口號與震撼人心的腳步聲透着一股殺氣，這樣的隊伍怎能不令對手膽寒。 想來這網友中在北京上學的人可能不少，北京不少大專院校的軍訓都在38軍進行(甚至不少中學，如65中就是在38軍的某炮團軍訓)。要是您有幸在38軍軍訓過，那麼我想您一定還記得第一件事就是學唱兩首軍歌，一首是公木詞鄭律成曲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而另一首就是“38軍軍歌” 。您若是在85年前去的，那麼您學會的就是老詞(是曉星寫的)，而之後去的，就是所謂集體填寫的新詞。但曲作者都是一個，就是本文要說的劉熾。這劉熾雖然參加革命很早(1936年) ，但從來與軍旅無緣，都是在文藝戰線里跑來跑去。那麼這個38軍軍歌又是怎麼來的呢？

那是45年日本投降後，中共認為只要拿下東北，中國革命就一定會成功。那時候東北是全國工業最為發達的地方。鋼產量占全國三分之二，發電量全國一半以上，全國的鐵路有一多半在東北(那時候東北的鐵路就已經基本上全是雙線了，而關內多數都是單線) ，東北的機械製造，尤其是軍工生產全國第一。加上東北地大物博，民風彪悍，真的是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而且那個時候國民黨在東北也是空白，所以搶先拿下東北至關重要。當時延安派了十萬幹部去東北，劉熾就是這個時候隨着大隊於45年10月底來到瀋陽。當時的南滿(遼寧)省委書記是陶鑄，他正苦於缺少幹部，這批人的到來使得陶鑄喜出望外。劉熾雖然才24歲，但已參加革命9年，算是老革命了，故被分配到某地委，據他自己說要他出任地委書記(這我是有點懷疑的，那時候能當地委書記的都是開國時部長級的人物，劉熾全無黨群工作經驗，怎麼會讓他去當地委書記？憑資歷他也還差的遠，但讓他去干政工是有可能的) ，劉熾當然不干，找陶鑄說他幹不了這差使，還是搞文藝工作合適。陶鑄拿他沒辦法，只好把他分配到東北文藝工作團，任音樂部主任，兼首席作曲和指揮。劉熾被留在瀋陽後得知原敵偽有一銅管樂隊，遺留下的樂器很多，急沖衝去接收。到那裡一看，大喜過望，劉熾打生下來也沒見過那麼多黃璨璨的銅管器，忙不迭便雇了幾輛黃包車，恨不得一下子全拉回去。興沖沖剛過了五馬路，一聲大喝後從斜次里衝出幾條大漢，手執衝鋒鎗將劉熾一干團團圍定，劉熾定神一看竟是蘇聯紅軍。當時的瀋陽社會秩序混亂，小偷強盜趁火打劫，人心浮動物價不穩，蘇軍為穩定局勢採取嚴厲措施。那蘇聯紅軍認定劉熾非偷即盜，不是好人，當時就要就地正法。劉熾雖然在共軍里大小算是個知識分子，但從未學過俄文，到東北後雖曾被普及過幾句但早就忘倒腦後。正鬧的雞飛狗跳間猛然想起一句最最重要的俄語：“打娃歷史”( 注意，不是有虐待兒童前科的意思，而是俄語‘同志’) ，劉熾一邊把自己那瘦小的胸膛拍的山響，一邊“打娃歷史” “打娃歷史” 的嚷個不停。那幾個老毛子也有點拿他不准，於是推推扯扯的將劉熾押到了警備區，幾近天亮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幾個小子倒也覺得過意不去，找了一輛汽車連人帶物送回去，還幫助卸車，臨走時劉熾又想起一句俄語：“死吧息吧”( 俄語‘謝謝’ 的意思)。兩邊握手別過。劉熾望着離去的汽車，想想這一夜的倒霉，不禁又朝着車大喊道：“死吧死吧” ！幾個傻老毛子聽到又忙摘下牛B帽(東北人對蘇軍戰士的船形帽之戲稱)揮手致意。

倚仗這些樂器劉熾很快就組織了一隻頗為正統的樂團，並很快投入了演出。瀋陽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就再也沒聽說過什麼進步歌曲，抗日歌曲就更別提了。劉熾他們劇團經常上街演出，當然那些節目令瀋陽人耳目一新。我在前面的文字裡(劉熾與東方紅2) 曾經介紹過劉熾文工團在瀋陽第一次演出了“東方紅”，在那篇文章里說到東方紅來自“騎白馬” ，最近查到“騎白馬” 來自“芝麻油”，歌詞為“芝麻油，白菜心，想吃豆角抽筋筋。三天不見想死個人，呼兒嗨呀，啊喲我三哥哥。” ，不出所料，多數民歌都出自情郎妹子，看上去這個才是真正的來源。

該說說此文的主題了。38軍軍歌與四平戰役有很大關係。四平處於東北平原腹地，物產豐富，交通便利，素有“東北糧倉”之稱。四平北部有起伏的山地，西南部地形平坦，便於大兵團迂迴作戰。因其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國軍剛入東北之時，裝備精良士氣高漲。並未把土共放在眼裡，到處伺機與共軍放對(廠斯) 殺，正是這四平使得國軍認識了土共的實力。四平戰役一共打了四次。從1946年3月至1948年3月，國共雙方在這座當時總人口只有10萬人的城市，先後投入兵力40餘萬。雙方不惜代價就這一軍事重鎮展開反覆爭奪，其中以四平保衛戰、四平攻堅戰作戰時間長、投入兵力多、傷亡數量大、影響範圍廣而著稱於世。整個四平戰役，國軍傷亡5萬餘人，四野(當時稱為東北民主聯軍，後稱東北野戰軍)傷亡3萬餘人，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時國軍的戰鬥力亦可見一斑。1948年3月4日起，東北野戰軍打響四平收復戰，血戰十日，終於13日徹底奪回四平。戰役結束後，劉熾隨呂驥帶隊的創作組來到東野一縱（38軍）前沿陣地。萬毅、梁必業、梁興初等向劉熾一行介紹了激戰的情況，曉星聽罷豪情滿懷，借着月光席地而坐，在膝蓋上寫下了“鋼鐵部隊進行曲”：

鋼鐵的部隊，鋼鐵的英雄，
　　鋼鐵意志，鋼鐵的心，
　　秀水河子殲滅戰，
　　隊伍打成鋼。
　　大小千百仗，
　　仗仗有名堂，
　　三下江南殺得敵人膽破心又慌。
　　四戰四平街，
　　威名全國揚。
　　我們越戰越強，
　　越打越硬，
　　高舉火紅的戰旗，
　　呃，勇敢地向前進！……

詞作完了就該劉熾的了。劉熾同樣不負眾望，連續熬了兩天兩夜，就寫出了這首剛健勁有力簡潔明快的歌曲，並且親自在部隊基層教唱。這首歌很快就在一縱傳唱開了。這就是後來成為38軍軍歌的“鋼鐵部隊進行曲” 。85年前38軍一直都是唱着這首歌，1985年7月，經集體重新填詞，將歌詞改為：

鋼鐵的部隊鋼鐵的英雄，鋼鐵的意志鋼鐵的心，平江起義上井岡，鐵流向北方，嘿！ 大戰平型關，敵寇心膽寒， 南征北戰，艱苦奮鬥英勇又頑強， 跨過鴨綠江，碧血灑鄰邦， 血染戰旗紅，威名天下揚。 我們越打越硬越戰越強，跟着偉大的共產黨， 嘿！ 勇猛地向前進！
鋼鐵的部隊鋼鐵的英雄，鋼鐵的意志鋼鐵的心。 團結奮發為四化，軍史增榮光！ 嘿！ 不怕流血汗，傳統大發揚， 軍民共建，向着共產主義偉大理想， 枕戈燕山下，練兵在太行， 緊握手中槍，準備上戰場。 我們越打越硬越戰越強，跟着偉大的共產黨， 嘿！ 勇猛地向前進！

怎麼看怎麼不如原來的歌詞。這種改動有歷史背景的做法往往是狗尾續貂，使我想起文革時期改變了國歌的歌詞，結果是沒人認可。後來還是改回來了事。雖然這首軍歌一直在38軍流傳，但是真正被中央軍委命名為38軍軍歌卻是在1987年。38軍軍歌可並不是僅僅38軍的人才知道，記得有一次看轉播國家體操隊舉行的體操新世界冠軍登榜儀式，世界冠軍劉璇和張津京就領着大夥唱起了“三十八軍軍歌”，可能是他們也集體到38軍軍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