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家的歌文，也有點想家，貼舊文以慰相思：

童年紀事一 -- 沒理

小時候頑皮異常，不是把哥哥的火藥紙拿去用石頭砸着玩，
就是把爺爺的尿桶扔到了門前的荷塘，以至於路過的鴨子們
認為是一個小型的采菱的桶。

每到這時，奶奶就會問我：“有錯，沒錯？”
我總是頭搖得象不朗鼓：“我沒錯，我沒錯。”

後來奶奶發現我這小丫頭片子死不認錯，就換了種問法：
“有理，沒理？”
我毫不猶豫：“我沒理，我沒理。”

2000.5.21

童年紀事二 -- 天鵝湖

爸爸有一架珍愛的音響，還收藏有許多古典音樂的膠木唱片。

我愛聽天鵝湖中“場景”的主題，喜歡它的如泣如訴，委婉優雅
卻帶着悲壯。我常常把一個白瓷的天鵝放在轉動的唱盤上，天鵝
就隨着音樂游動起來。

我深知道唱片是不能在播放時震動的，稍有震動，唱針就會劃道，
但抵不過那隻和唱針一起游動的天鵝的誘惑。儘管每次小心輕放，
唱片還是劃了，真是有些心疼。

回想起那時，父親每次從唱機上層的書架拿書都會小心翼翼，在
唱機前，我們都要放輕腳步。但他沒有阻止我的白天鵝在唱片上
游泳，他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和音樂聲中轉動的天鵝。

2000.5.21

童年紀事三 -- 清清荷塘

爺爺奶奶家門口有一個荷塘，實際上是一個魚塘。
到是有一個鄰家孩子和我從小一起玩，兩小無猜
的Candidate, 但我那時還不是性情中人，光顧吃了。

夏天的蓮子，秋天的菱，還有年輕力壯的叔叔潛
水撈上來的螺絲，奶奶的酒糟螺絲堪稱一絕。

最吸引我的是塘邊的那棵無花果樹，每個傍晚洗
完澡，我就會到樹下仰着頭看準了最大，咧着紅
口子的無花果，然後叫叔叔爬上去摘。

後來，再回去時，無花果樹被砍了，荷塘被划進
了公園。公園裡的荷塘修飾後美了許多，但我卻
找不到童年的影子了。

5.22.2000

童年紀事四 -- 紗布裙子

這是媽媽津津樂道的我小時的事，那時我還不到兩歲，記不得了。
夏天很熱，媽媽拆了一個口罩，用裡面的紗布給我做了一條小裙子。

傍晚的時候，我穿這那條小紗布裙子挨家挨戶地把鄰居的大嬸，
阿姨，伯伯，叔叔們叫出來，然後開始唱一首小飛機的歌，一邊
唱還一邊舞着雙手作飛機狀。

媽媽說就你那一丁點大的小人，一個口罩的布就夠做裙子的小人，
就唱歌表演給大家看，一點也不害羞，現在怎麼到內向，害起羞
來了。

不過在米國這幾年，羞是怎麼害的都忘了。：)

5.22.2000

童年紀事五 -- 不聽話的板凳

兩歲前就記得一件事，算最初的記憶。

每天清晨，我都和哥哥到陽台上漱口，記得陽台下是野地，所以可以
在那兒漱口。我們每人搬一個小板凳靠在陽台的欄杆邊，站在上面才
夠得着。

哥哥每次都能把板凳緊貼欄杆。我也想把板凳靠緊欄杆，因為我怕爬
上去時摔跤。可是不管我這麼靠，板凳總是“答”一聲，自動和欄杆
分開。我研究半天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板凳不聽話。

知道許多年後，也不知怎麼想起這段回憶，才恍然大悟，哥哥的板凳
的橫截面是長方形的，而我的板凳的橫截面是梯形的。

5.22.2000

童年紀事六 -- 悠悠古井青石涼

印象里的青石的院子，每塊石頭的形狀都那麼默契，
渾然天成地互相咬和在一起，石頭表面有多少代的
人走過，清清暗暗地泛着綠光。而石頭之間的縫隙
盛着歲月的索屑。

這一片青石板上有一口古井，再自然不過，似乎長
在地上。井是最記得歲月印痕的，每一道井繩都記
錄着它的經歷，這顯然是一口古井。

難忘的是夏夜，涼椅，星星，井水冰鎮的西瓜，和
繼繼的蟄聲。

奶奶每每跟我說井裡有大頭鬼，專吃小孩。心驚膽
顫，悄悄地靠近井台，往悠悠的水裡看。驚鴻一瞥
間看見一個大頭的孩子的倒影。

後來回家時，因地下水位下降，井水變得深不可及，
便廢去了。

5.26.2000

童年紀事七 -- 花蓆子和耳洞

仲夏，中午聽評書，然後睡午覺，醒來後，奶奶和我看着對方臉上
的紅紅綠綠的席紋印子大笑，奶奶總是說俺的臉水嫩水嫩的，一會兒
印子就消失了，而她臉上的花紋半天還是凹的。

醒覺的時候，奶奶會抱着我，用兩顆米的尖頭前後地鑽着我的耳垂，
以前那裡的女孩兒都是這樣穿耳洞的，每天磨每天磨的，就穿了。
她的媽媽就是這樣替她磨的。可惜後來六歲離開爺爺奶奶，就沒有磨穿。

一個朋友說四川那裡是用花椒麻了耳朵然後用針扎。俺不怎麼對其它
首飾感興趣，不過對耳環卻是說不出的感覺。奶奶戴着簡單細小的
金耳環，透着歲月洗過的從容。俺後來去用現代化武器打了兩洞，
仿佛看到奶奶手裡捧着一把米，把我抱在懷裡，祖孫兩臉上印着紅紅
綠綠的席紋。

8.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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