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地方』不是傳說

作者：庶士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靈感激發王洛賓創作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我不知道歌中的故事深深地打動過多少男男女女；我更不知道多少男子吟唱過這首歌，幻想着化作一隻小羊，享受心愛姑娘用牧羊鞭兒輕輕抽打的溫馨；多少女子迷戀過這首歌，憧憬着身着金邊衣裳，感受如意君郎用強壯臂膀緊緊擁抱的甜蜜。我只知道在2000多年前的趙長城腳下，一個這樣美麗的故事發生過。

他是一國之君，多少女子夢中的情人。他一生中有過兩個女人，可他只珍愛過其中的一個。因為政治結盟，他先娶了韓國的公主。公主為他生了一個王子後，沒有二度梅開。公主身體的衰弱是一個原因，他日夜忙碌着變法理政則是另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心中沒有產生過那種使人意亂情迷的愛。公主端莊賢淑，沒有為此干擾他的心神，只是默默承受着政治聯姻的苦果。多少個清冷的夜晚，他枯坐在書房專心於國事，既沒有興趣回寢宮盡人倫之道於溫柔賢淑的王后，更沒有興致臨幸身旁楚楚可人的侍女。日子久了，他以為自己是天生的“性冷”，便不再想女人，只是全心地投入在國事縱橫之中。胡服騎射是他的首倡，強大趙國是他的追求。他就是趙武靈王，趙雍。

每年的春秋之季，他都要帶着他的千人輕騎衛隊巡查於趙胡邊境。在藍天白雲下，縱馬在此起彼伏的山巒之間和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是他最大的快樂。渴了，喝一口馬奶酒；飢了，咬幾口乾牛肉。他身上散發着無窮的力量，總是馬不停蹄地帶領着他的衛隊奔馳於邊塞的城堡之間，周旋於廣漠的胡戎之地。

可是，在即位第十六年的春季，南雁北回的一天，目的地平城已經遙遙可見，他卻心血來潮，命令衛隊在長城腳下的草原上紮營野炊。躺在厚厚的草毯上，望着藍天白雲，沐浴着春天溫暖的陽光，在春風的輕輕吹拂之下他有了困意。。。朦朧中，他看到一個美麗的白衣少女，頭裹着紅色的方巾，攬着一片彩雲，唱着動人的歌謠，從蔚藍的天空向他飄然而來。少女的歌聲是那般清脆悅耳，象是在他耳邊。他霍然坐起，四周除了忙碌的衛士們，沒有別人，原來是南柯一夢。可他似乎還在夢中，耳旁還隱隱響着少女的歌聲。他依然清晰地記着歌詞：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他感到奇怪，他這樣的“性冷”之人怎麼會有如此的艷夢？他靜靜地坐着，默誦着歌詞，試圖解釋夢的徵兆。

“聽！有人唱歌！”衛士們的喊聲打破了他的寧靜。他站了起來，遙見遠處藍天之下，茫茫的草浪隨風波動，流雲似的羊群擁着一個少女在草浪中時隱時現，少女身着白羅裳，頭裹着紅絲巾，身姿婀娜，唱着婉轉悅耳的山歌向這邊走來：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少女的手中舞着細細的長鞭，不斷輕輕地打在羊的身上，一隻高大的牧羊犬柔順地跟在少女的身旁。他看在眼裡，心中怦然大動，不由自主地迎着羊群走去。

突然，悅耳的歌聲嘎然而止，牧羊犬發出了咆哮。他舉目望去，一匹草原狼從遠處向羊群奔來。他心裡罵道：“掃興的東西。”隨即拔劍，疾步向前，在草原狼趕上羊群之前，截住了它。幾個回合下來，草原狼倒在他的劍下。他這才收劍入鞘，緩步走向羊群，來到面色還帶有驚惶的少女面前，往日不怒而威的臉上掛滿了笑容：“你是誰，怎麼一個人在草原上放羊？”未等少女回答，一隻雪白的小羊朝他‘咩咩’叫起。緩過神來的少女抱起白絨絨的小羊，咯咯地笑着：“我叫孟姚，是個牧羊女。你是誰？”他躊躇一下，正要回答，少女的笑聲又起：“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大將軍，大英雄！”他微笑的臉露出詫異：“你怎麼知道？”“我的武靈兒說的呀！”“武靈兒？”“對呀，就是這隻小羊。我的武靈兒是有靈性的，見到英雄才‘咩咩’地叫，平時是不開口的。”他哈哈大笑起來。少女噘起了小嘴：“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他沒有直接回答，卻‘咩咩’地學起羊叫。少女被他逗樂了：“大將軍怎麼和我的武靈兒一樣？”他的臉微微泛紅：“我要是武靈兒該有多好！”少女更加開心，一臉天真浪漫：“呵呵，那我每天都得抱你，有時還要拿鞭子輕輕抽打你呢！”他心中大動，有些忘情：“那我也願意！”少女似乎明白了什麼，低下了頭，粉紅色的笑臉更加紅潤。他察覺到少女的羞澀，便岔開話題：“你願意和我一起野餐嗎？”少女恢復了常態，可是有些猶豫：“我願意，就是怕爹娘知道不高興！”“你爹爹是誰？”他柔聲地問。“我爹爹是平城相。”少女輕聲地說。“那你就更不必擔心了，我認識你爹爹。”說着，他一揮手招來兩個衛士，吩咐他們派人把羊圈住。另派人馬上去平城，告訴平城相，他的女兒一切平安。

一切安排妥當，他抱起武靈兒，拉着少女孟姚的手，走進了大帳，吩咐衛士準備餐食。衛士們的動作是迅捷的，不長的時間就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野宴。他吩咐衛士自便，衛士們都知趣地離開。於是，武靈兒在旁邊安靜地吃着草，他們開始了野餐。他靜靜慢慢地吃着酒肉，沒有了往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他們一邊吃着，一邊聊着，話題自然又回到孟姚為什麼一個人在草原上放羊。孟姚一臉幸福地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她的父母本來是吳國商人，因與北方胡人做生意而滯留在趙國。父親為人達練，頗有才能，後來被平城將軍舉薦為平城相。第二年便生一女，取名孟姚。孟姚從小美麗靈慧，卻又璞玉未雕，天真純樸。長大後喜好讀書，不喜女工刺繡。去年春天，孟姚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在草原放羊，遭到狼襲，一個高大魁梧的將軍殺死野狼，救了她。醒來後，孟姚念念不忘夢中的將軍。就央求父母，買下一群羊，讓她到平城附近的草原放羊。平城相夫婦就有此一個女兒，很是溺愛，答應了孟姚的請求。從此，孟姚就身着胡裙，在草原上放牧，尋找那位將軍，她心目中的英雄。

他安靜地聽着孟姚的敘述，沒有插話，直到她講完，才微笑着問：“你找到你心中的英雄了嗎？”她紅着臉，低下了頭。忽然猛地站起，撲入他的懷抱，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閃爍着幸福的淚花，忘情地說：“你就是，你就是我要找的英雄啊！”他抱着嬌小的孟姚，心裡想着自己剛才做過的夢，口裡喃喃地說：“天意，這是天意啊！”直到今天，他才體驗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出自內心的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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