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秋蝉】
文:【妈妈家的故事】
妈妈家的故事很悲惨,妈妈很少讲她老家的事情,偶尔讲起也会伤心不已。
我没有见过我的姥姥姥爷,我出生时,他们已经去世几年了。我也从来没有回过妈妈的老家,因为1960年大饥荒以后,姥姥姥爷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家乡已经没人了。
姥姥姥爷家在河北省昌黎县,说是离北戴河不远。姥姥不识字,缠小脚,一辈子操持家务,围着锅台转。姥爷英俊高大,有文化,精明能干,会经营,还会给人看病,开药方,一辈子勤俭持家,执着于置地,开药铺。到解放前夕,土改开始时,才40 出头的姥爷已经拥有全村大部分的土地,最大的庄院,家里常年住着几十个长工,药铺开到了沈阳,北京。
头脑清晰,精明能干的姥爷太执着于他拥有的土地,到土改开始时,还是不舍得把一生积攒的土地卖掉,以至于一家人被首当其冲地划分为地主。听妈妈说,那时家里没有钱,家里的钱都拿去买地,开药铺了。家里人平时过的很节俭,吃的饭食还没有长工的好。土改工作队进村时,因为姥爷家房子大,炕也宽敞,土改工作队就天天去他家开会,他家天天都得好吃好喝招待着,要什么马上就得给,如果敢说个不字,就有可能被拉到河滩上枪毙。妈妈记得最清的一件事就是,那些土改工作队的人盘腿坐在炕上,一扭身就把痰吐在她家炕席上,而她们家里人也没人敢吭一声。
同时被化成地主的还有姥爷的弟弟一家,姥爷的弟弟在沈阳操持药铺,药铺挣了钱就被他挥霍一空,抽大烟,娶唱大鼓书的小老婆,把大老婆和三个儿子留在老家。那时才几岁的妈妈对逢年过节带回老家的她叔叔的小老婆印象非常深刻,说长得漂亮,身上穿的貂皮大衣油光水滑的。解放以后政府只允许一个老婆,姥爷的弟弟选择了有三个儿子的大老婆,跟没有孩子的唱大鼓书的小老婆分了手。
姥姥姥爷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的大姨和舅舅都是属羊的,应该是31年和43年生的,我妈妈在中间,38年生的,属虎。大姨学习好,从小就是学霸,那时在县里上中学,考试年年都是县中的第一。 17 岁那年,已经嫁人的大姨(嫁的人家应该是挺开通的,婚后还容许大姨接着上学),说是感冒了,就从学校回姥姥家养病,晚上睡觉时人还挺好,到第二天中午时人还没有起床,姥姥就去叫,才发现大姨人已经死了。姥姥伤心欲绝,想不明白怎么小小的一场感冒就把心爱的大女儿夺走了。妈妈和舅舅学习也都好,可是他们两个只念到了高小,可能就是现在的小学程度。因为是地主狗崽子,就不让上中学了。妈妈从小就懂事,不让上就一声不吭的回家帮姥姥做家务了。可是到舅舅该升中学的时候,因为村里不让上,就回家闹,整整哭闹了一个月,还是上不了,却从此得了胃病,在他26岁的时候,就不得切除3/4的胃。
58 年的时候,妈妈老家的风声越来越紧张,地主出身的她们家日子越来越难过。不到20岁的妈妈,选择嫁给了城市平民出身的23岁的爸爸,从此头上稍稍有了一块能遮风挡雨的庇佑。听妈妈说,爸爸家是真的穷,可以说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是一口大箱子,夏天的时候把换下来的棉衣装箱子里,冬天时,箱子就空了。爸妈结婚的当年,爸爸招工到了山西,妈妈也追随着爸爸到了山西,从此以后,爸妈扎根山西,生儿育女,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