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見聞（19）】

奧索卡山冬日印象

伍加，2014年1月11日，周六

為了保護森林，國家往往會建立森林公園；為了保護動物，人們會建立動物保護區。對於河流如何保護呢？這個寒假裡到奧索卡山（Ozark Mountains）遊玩，第一次看到專門用來保護河流和水資源的國家公園：奧索卡國家風景水路（Ozark National Scenic Riverways），據說它是美國在1964年建立的第一個專門保護河流泉水的國家公園。奧索卡山是美國中部橫跨阿肯色、堪薩斯、密蘇里、和奧克拉荷馬四州的山脈，而這個國家風景水路位於密蘇里州南部。單程開車三個多小時，在奧索卡山中盤旋，看了幾個大泉，一個山洞。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裡，略記幾點印象。

大泉（Big Spring）在Van Buren附近，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泉眼，每秒鐘向外噴涌13立方米的泉水。大泉的泉水呈灰白色，因為其中含有大量的石灰岩。資料上說，大泉每天都要衝走175噸石灰岩，這相當於一年衝出9米高、15米寬、1.6公里長的山洞。難怪大泉的泉眼出口不斷移位多變，估計下次再來遊覽時它就會面目全非了。大泉的水溫是華氏58度（攝氏13.3度），用手測試水溫時感到這泉水還是蠻涼的。

藍泉（Blue Spring）在106號公路南側，它的泉眼處有310英尺深，是密蘇里州最深的泉眼。如果把紐約的自由女神銅像放進藍泉中，女神所高舉的火炬也會埋沒在泉水中。從噴湧出的水量來說，藍泉占密蘇里所有泉眼中的第六位，每天噴湧出九千萬加侖的泉水，即每秒鐘噴湧出3.94立方米的泉水。水中的石灰岩和其它礦物質使得泉水的顏色呈淺藍色，類似於喬治亞州的鐳泉。為了方便遊客，藍泉管理機構建立了一個觀景台，可以就近觀看藍泉，感受那種波平如鏡、綠樹倒影、藍天映藍泉的壯觀景色。

從19號公路轉入KK號公路，再開大約兩英里的土路，就到達魔井（Devils Well）。入口處建有扶梯，並有鐵欄杆防止遊客掉入魔井。下到兩三米深度的魔井入口處，頭頂上有流水下落，宛若水簾；拱門口那幾塊岩石似乎已經鬆動，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透過鐵欄杆能看到大約100英尺下方那一片藍色，那是一個約有美式橄欖球場大小的暗湖。常言說“高處不勝寒”，卻沒有人說“深處熱難耐”。因為地球中心有極熱的岩漿，地下暗湖很可能是個溫泉。在魔井口就能夠感覺出十分溫熱的空氣，想必在那100英尺深的地下湖水中，只有耐熱的動物才能生存。

在奧索卡國家風景水路的最北端，有一處韋爾奇泉（Welch Spring），規模不大，卻享有盛名。原因之一是附近有個廢棄的韋爾奇醫院，流傳着一段令人唏噓的故事。1913年，一名伊利諾州的醫生名叫迪爾（C.H.Diehl），他用800美元買下了韋爾奇泉。迪爾醫生相信這裡的泉水具有醫療效果，而從附近山洞裡傳出的純淨無花粉空氣對患有哮喘、肺氣腫、支氣管炎的病人有好處。中文裡“癆病”或“肺結核”對應於英文中的“Tuberculosis”，它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威脅着人類的健康和生存。在1900年左右，美國20歲之前的兒童和青少年感染肺結核的人口比例超過80%，肺結核成為最常見的導致死亡的疾病。到1938年，美國有700多家專治肺結核的醫院。在十九世紀後期的歐洲和美國，隨着工業革命的開始，城市人口膨脹，具有傳染性的肺結核病也廣泛傳播。最初沒有有效的抗生素，肺結核又是傳染病，所以對患有肺結核（TB)病的人需要隔離，讓他們吃好休息好，逐漸自愈。實在不行，才做手術。同時代的中國才女林徽因就是患的這種病，在病床上躺了幾年。所以，從當時的醫療條件和人類整體的認識水平來看，迪爾醫生做出了“科學”而有創見的決定，以800美元的價格買下韋爾奇泉，投資更多的資金建造醫院。韋爾奇醫院就建造在一個山洞口上，韋爾奇泉就從這個山洞中流出。這個康復水療醫院曾經小有成就，周圍建立了幾個小木屋，一個露營地，並設立了發電機。訪問者來自伊利諾州，奧克拉荷馬，以及附近的地方。但是奧索卡山交通不便，韋爾奇醫院並不成功。迪爾醫生死於1940年，他的後代也沒有人對這裡的事業感興趣，於是這座醫院最終變成了廢墟。

那時（1913年）的800美元相當於現在（2012年）的數萬美元，這只是山洞和泉眼的價錢，建設醫院需要花費更多的金錢。迪爾醫生有一個偉大的夢想，他要建立一個專治肺病的療養院。當時的通信和交通極其落後，沒有道路他自己修，本地沒有建造商他就到外地雇。當時正值大蕭條時期，迪爾醫生為當地許多人創造了就業機會。儘管許多人每天的工資只有一美元，有了工作就有了生活保障，迪爾醫生為許多家庭帶來了麵包和牛奶。

從商業運作上來看，韋爾奇醫院是失敗的。但是，迪爾醫生仍然是偉大的，他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並且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奮鬥不止。條件所限，他對於肺病的知識當然有歷史的局限性。直到1940年代，治療肺結核的消炎藥才出現，使這種致命的疾病得到控制。成功的定義有許多，我對成功的定義是：設定清晰的目標，並為達到這個目標奮鬥不止。從這個意義上說，迪爾醫生是成功的。

劉邦稱王不足道，

項羽傲世千古名。

橫刀立馬造時勢，

莫以成敗論英雄。

伍加，2014年1月11日，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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