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白:常養春意思 |
送交者: 蘇小白 2016年08月23日09:41:22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常養春意思
相較那些金貴嬌氣的花與樹,我還是相當喜歡野生的草木。 這,尤如待人,雖然我也欣賞林妹妹,只不過是隔着重樓望幾眼,沒有見到二丫頭那樣的情深意切。凡世間人物,因為在我看來,自由不羈地活一把,總比戰戰驚驚、小心翼翼的要好,哪怕猝然凋零,甚至不起眼,總是恣意過、率真過,這樣的活法,就讓我頗起敬意。
我是看不大習慣那些籠中的金絲雀的,相比於那些空中自由飛的鴿子。 當然,我也就惦念林中的小溪,而不大去看廣場的噴泉;着迷街邊的小吃,而不喜酒宴;留戀於樹叢中散步,而不愛晨起做操。總之,我是大喜歡散漫一點,無拘束一些的,當然,對於庭院中的花草樹木,盡最大可能,我就是這態度:
我性愛自由, 草木任憑長。 他年我為汝, 教汝效且仿。 曠日莫擾我, 累月兩相忘。
這種方式於草木,在我家,慢慢的便見出分曉,現出植物的格局來。也即,那些不夠野性的,需要特別護持的,比如蘭花、精緻的盆景樹,紛紛消亡或變形,以適應於物競天擇的運命,而那些野生的,比如牆邊的一株椿樹,就特別茁壯。我愛這株椿樹。因為,它就是一棵自己發芽一點點長出來的,我並沒有去栽種,也並不去精心的護理,只是偶爾澆些水,它就活得好好的,活得很驕傲。其實,現在想來,它是何時長出來的?我究是不知道。當然,我記着的是當初我購這片房宅的時候,後院子裡並沒有它。忽然,它就出現了,是在它已有過膝高。那是一天侵早,我一壁喝茶一壁步出房門。我來到園子中。太陽光線從濕氣很重的鄰家的芭蕉葉子間射出來;一二聲鷓鴣的叫聲,遠遠傳來;忽然,二三隻從水庫那邊航起的大白天鵝,嘎嘎叫着,掠過庭院飛遠去。我去看露水很重的園中菜蔬和那些才移植來的玫瑰花。我早已知道那些玫瑰是難活的,然我要存僥倖,或許呢,或許那些玫瑰枝真得就能插地起生意,盎然自在的活出自我來哩。結果,當然是失望。七八枝早些天插種的玫瑰,還是在幾乎天天拾掇護理下,日行枯萎,終至殘敗。我並沒煩憂。這些花枝的凋亡,猶似名利,捻指展眼之事,過去就算了。待我起身回房,轉身的剎那兒,一瞥眼我看見了它,一株野椿樹。
它是那樣的俊朗,挺拔。 一根直直的莖,筆直,伸起細細的枝,撐着嫩嫩的葉子。朝陽初升,紅的銀的光線籠着它,恍眼之間,它就像一棵山崖邊被佛光護圍着的靈芝,超逸,脫俗,卓爾不群;乍一眼,也像鄉間走在太陽雨中,頂着荷葉的表妹,質樸,端莊,清秀俊美。我驚詫了。我尤其驚異的是,它竟然是一株椿樹。它是故鄉的那一株麼?是小灶房旁邊的那一株麼?是我兒時常爬上去玩耍、趴樹下捉“花姑娘”“氣死蟲”的那一株麼?我沒去走近它。我只停在園子中央去一遍一遍側着身子去感受它。一片風,輕輕漫過,我宛若聞到了它通身的氣息,有些苦,有點澀,然而都是青春的味道,淡淡的,不失火辣。太陽升高。它完完全全沐浴在銀銀的陽光之中,那麼嫩綠,那麼傲氣,還有點倔強,我禁不得步過去,我看到它原是埋在泥土下的一截枯根所發。“他鄉遇故知”。我只是欣喜着,但並沒過多去照料,只是攏起土,我知道,它能活得很好。
牆角有枯根, 忽然發一枝。 問君何能爾? 常養春意思。
回到房中,我為它寫下了這一首雜詩。後來,日子過得忙亂,我並沒有多閒適的心情去看待它,也並不大去理護。然而,這一株野椿樹,就像我當初意料的那樣,一天一天長高,一年比一年粗壯健美,忽然,它的個子已躍出籬牆許多了。
《五言體 為後院椿樹歌》
人家後院裡,伶仃一枯枝。 竹嘲無修條,梅笑不影逸。 悠哉遁草叢,淡泊銷聲跡。 靜靜汲日月,默默養春意。 風雨摧猶勁,斫根發新綠。 葉落染塵香,身傷頭不屈。 問君何所為?含笑寂無語。 待到百花後,俏然挺秀姿。
我多麼想這一株椿樹快快長大,長得跟孩時舊宅的那一棵一般大,我多麼想能重新回到大椿樹下,那是春四月,太陽照例嫩嫩的照着,一隻大紅公雞昂頭揚脖叫過,祖母坐在椿樹下,沖我們招手道,都過來。於是,小妹和我,還有一群雞子,便圍在祖母身邊,聽祖母講遙遠的故事——“那晚的月亮很大,長工跑來喊:‘老爺,老爺,日本人打到長辛店了。。。。。。”我與小妹各個趴在祖母的膝邊,忽然小妹揚起水靈的大眼問道: “奶奶,奶奶,北京大麼?” “大。” “奶奶,奶奶,北京好麼?” “好。”
2016/8/23,磨硯齋。 (本人公眾號,歡迎各位朋友掃描下邊圖相加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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