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教學事故", 疫情期間的瑣事小記 (一)

萬湖小舟

自三月十六日加國安省進入緊急狀態以來經歷了諸多雜事。事雖小，卻有些讓人哭笑不得。記下來做個紀念。

在遠程授課的忙忙碌碌中，我公布了學生期中考試的成績。一位學生給我來了一個郵件:  "我這門課的分數為何是零分"? 我去查看了一下記錄，回復他，"你根本就沒有參加這門課的期中考試，當然是零分"。學生回復我: "你難道忘記了，我是在你的辦公室參加的考試"。經他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這位白人小伙是從溫哥華一所大學插班到我們學校的。他在原來大學學的一些課程有些可以轉學分，有些課程由於教學內容不同，學時不同，我們學校不承認，要讓他重學。這樣他的課表就和同班的學生有些不同。期中考試時，這門課的考試時間和他別的考試時間衝突了，所以我讓他到我的辦公室，與別的學生在不同的時間段參加了考試。他考完後我把他的考卷放到了一邊，想等全班學生考完後再一起改。

我們學校有一個潛規則，作業，實驗報考等由助教批改。考試一般由教授改。我還沒來得及改全班的考試，學校就封校了。此後一個多月在家裡上班，全神貫注於遠程教學，那些新教學筆記本電腦如何使用，遠程上課的教學和考試軟件如何操作，虛擬實驗如何實施，等等忙得我不一樂乎。他單獨考試和批改的事，我早就忘記了。

他的郵件讓我緊張起來，因為我已經想不起來我把他的考卷放到哪裡了。最有可能是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和我的教學手稿在一起。現在去學校取可沒那麼容易。進入教學樓要系主任批准，外加學校保衛處批准。我們教師還需要填寫申請表，闡明進入教學樓的理由。我把申請表送上去，理由就是去取這位學生的考卷。意外的是我的申請被拒絕了，說那時是疫情高發期，要我等兩周后再申請。

我不安起來，我清楚地記得在封校前我帶回了全班學生按正常課表安排考試的考卷，但離校前我處理了一批教學演算草稿和設計氣液傳動控制迴路的手稿，以及一些學生很多年前的不再有效的舊作業。處理時涉及到考試題目的資料送到了碎紙機里，學生的舊作業我用手撕碎後放進了紙張回收箱，回收公司按時會來取走。

擔心的是我會不會在處理這些資料時，把這位學生的考卷當作舊作業撕碎送到了回收箱? 現在回收公司可能早就處理了這批廢紙，或我用碎紙機把他的考卷當成我的手稿粉碎了。不管哪種情況他的考卷都會"屍骨無存"。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發生，那就太糟糕了。

我通知這個學生我要等待兩周后才能進入辦公室去取你的考卷。如果你不願意等待，可以再考一次。學生答覆我他最近學習以及其它考試在身無法重考這門課，他不介意等待兩周。他的答覆完全合理。

兩周后我再次申請要進入教學樓，這次學校批准了。

我駕車去學校的途中一直忐忑不安，我越想越覺得他的考卷被我無意中當廢紙處理了。要是出現這種情況，我想和他通融，看他願不願意在期末考完所有的課程後，再考一次這個期中考試。我回憶起他是一個見了我總是笑眯眯的小伙子。可能會理解我這次"失誤"。可是如果他不願意，我又不能憑空給他考試成績，他要鬧到學校去，這真是一次教學事故。俺過去在本專業口碑不錯，要是出這麼個教學事故，在我們專業的在教師會議上討論如何處理這位學生的成績，就讓俺難堪了。

所以我一進辦公室就真奔桌上我的那一堆手稿紙而去。翻了個遍，沒有。再去找回收箱，箱裡是空的，回收公司早收走了。我的頭大起來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把他的考卷當廢紙處理了?

翻箱倒櫃後在我要放棄尋找時，最後想到了我存放考卷的高低櫃。我基本是不抱希望打開這個柜子，因為這裡我只存放新考卷。打開後見到一份寫過字的考卷，迫不及待拿來看，上面有他的姓名，再看日期和考卷內容，就是他的考卷。熱血沸騰的心鬆弛下來。可能那天為了保險我把他的考卷放到了柜子裡。而後其他學生的考卷曾放在辦公桌上，封校前夕我帶回了家。

看來疫情期間還是要遇事不慌，沉着應對。否則忙中有亂，亂中有錯。特別對俺這種嬰兒潮人(Boomer)就更要注意了。還有就是平時養成一種好的工作習慣也能有效地避免工作中的失誤。

通過這件事我也在想人對一般性事件的記憶可能很像計算機內的動態易失性隨機存儲器(DRAM)。存儲的內容要每隔一定的時間向電容充電才能保持。對人來講充電可能就是不斷地提醒這件事，才讓你記得住。如果不充電(不提醒)由於電容的漏電作用存儲在存儲器里的數據就失真了。時間越長漏電越嚴重，記憶的數據就徹底丟失，無法恢復了。當你專注一件事的時候，這個事件的存儲可能就轉去非易失性的靜態隨機存儲器(SRAM)了。

由此也想到人工智能運用越廣泛，越不需提醒人們去記事，人的記憶功能會不會越來越弱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