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由儒家寫的 |
送交者: 余東海 2021年09月16日19:20:38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歷史是由儒家寫的
“歷史是由勝利者寫的”,這是一個頗為流行而非常錯誤的觀點,昧於歷史常識,充滿了權力狂妄和詐力迷信,以為掌握了槍桿子和筆桿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地篡改虛構偽造歷史和強姦歷史了。一些馬家學者嚴厲批判歷史虛無主義,可謂賊喊捉賊。
古今中外無數亂臣賊子暴君邪教,都曾經勝利一時並以勝利者自居,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可沒有任何惡人惡勢力獲得過寫史資格。從秦始皇到斯大林,統統不行,統統被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歷史對正義和真相的執著有着萬古不易的絕對性。
殷鑑不遠,各國馬家幫都喜歡自修其史,無非莊嚴的笑料、堂皇的醜劇而已,真相照樣明明白白。最典型的是前蘇聯的《聯共(布)黨史》,被稱為“共產主義的聖經”和“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知識的百科全書”,從1938年9月到1953年的15年裡共出版了67種文本,再版3百餘次,總印數達4281.6萬冊,是蘇聯圖書出版史上發行量最大的書籍之一影響夠巨大、廣泛深遠的。
然而,偽史是沒有生命力的,《聯共(布)黨史》影響和“權威”建立在邪說、暴力和謊言的基礎上,經不起真相、真理和正義的追問,很快就成了政治笑柄和文字垃圾,在歷史的長河中轉瞬間消失了蹤影。有一句名言說:“一個人可以在一段時間欺騙所有人,也能在任何時間欺騙某一個人,卻不可能在所有時間欺騙所有人。”最“偉大”的暴君也不可能。歷史更是無法欺騙的。
詐力有用也有限,任何詐力的、邪惡的勝利都是暫時性和泡沫性的,而且必將付出沉重的代價。自古以來,不尊重歷史的政權,也得不到歷史的尊重,登不了歷史的大雅之堂。邪不勝正,假不勝真,這是歷史規律也是歷史事實。良知不滅,天行有常,暴力征服不了人心,邪說改變不了常道。盜賊即使大到秦始皇希特勒斯大林們的程度,在歷史的眼裡,仍然微不足道;其勝利即使“輝煌”一時,也是白駒過隙,最後無不以失敗告終。
如果一定要說“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那麼,這個勝利者不包括惡勢力。在歷史的雄偉壯麗的畫卷中,任何暴君惡勢力都不過是侏儒、小丑和笑料而已。任何惡勢力,無論曾經多麼猖獗和取得多大勝利,都不過曇花一現而已,都將成為可恥的失敗者。別說惡人惡勢力之類,就是諸子百家中各種良性學派,也從來沒有獲得過修史的資格。
劉少奇說,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如果人民指一般國民和民眾,就嫌空泛,並有民粹傾向。何況在馬家政治框架中,人民是個有特定內涵的概念,指的是所謂的“革命人民”和“無產階級”,這種人民恰恰是最沒有寫史資格的,他們所寫的只能說偽史和穢史。
孟子說:“民無恆產則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己。”無產者經過馬主義、唯物主義洗腦之後,更將變本加厲地放辟邪侈。權力落入這些人手裡,就像把大刀放在孩童手中,結果難免傷人自傷。我說過,無產階級專政沒有贏家,既是資產階級的災禍,也是無產階級的劫難。大家鬥來鬥去,同歸於窮,同歸於苦;斗到最後,惡性大發,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事實上,歷史是由文化精英、道德精英書寫的,中西都一樣。(西方的文化道德精英,可以方便地成為西儒。)自古中國的文化道德精英是儒家群體,故歷史是由儒家書寫的。中國正史的作者都是儒家。正史指二十四史,從第一部《史記》到最後一部《明史》,作者或作者團隊都是儒家,沒有例外。
儒家對待歷史的態度最為嚴肅,孔子和歷代儒家所編輯或傳述的史料,真實性和可信度最高。三代政治無儒家之名,卻有儒家之實,先秦官員包括史官,都是“六藝”教育培養出來的信奉中道的儒者。文天祥《正氣歌》中寫道:“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齊國太史三兄弟和晉國太史董狐就是不畏權勢、秉筆直書的典範,將尊重歷史、堅持真實、忠於職守、生死不渝的精神體現得淋漓盡致。《春秋左氏傳宣公二年》記載:“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可見孔子的思想取向。
為了保證史官能直書國君功過善惡,禮制規定,皇帝不能看史官所記的關於他的實錄。這個規定唐太宗時還能遵守。《貞觀政要·文史第二十八》記載,貞觀十三年,褚遂良為諫議大夫兼記起居注。唐太宗問他起居註裡記些什麼,並且提出想看看內容。褚遂良回答說,現在的起居注就是古代的左右史,“以記人君言行,善惡必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自觀史。”
自漢以後,“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被普遍視為孔子編纂刪定《春秋》時的原則態度,進而被視為歷代避諱的總原則。這是五四以來儒家受到批判最多而儒家最難反駁的一條罪行,是對儒家和孔子最嚴重的誤會之一。
根據儒家義理,孔子不可能認同“三諱”為修史原則和政治原則。《論語衛靈公篇》載:“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孔子盛讚衛國大夫史魚言行正直剛直像射出去的箭一樣,可見孔子是以“直”為史官美德的。
其實“三諱”是公羊家對《春秋》的過度解讀,僅是“托史寄義、託事明義”的《春秋經》的特徵,非孔子說、非聖人說,有它特定的適用範圍,不能將它擴展為修史原則甚至延伸為政治原則。關此,我在《儒家文化實踐史》一書中有過詳細解釋。
中國正史也不存在“三諱”問題,因為是“易代修史”,前一王朝史由後一個王朝修定,“國亡史成”,後人沒有為前朝“諱”的動機。當然,也不至於故意貶抑,因為歷代統治者重視前朝史,旨在以史為鑑,尋找治亂興衰的樞機,並藉以為新王朝繼統提供合法性。
五四後疑古風起,侮辱傳統文化、懷疑儒經及正史成了時髦。其實,論義理的正確性和真理性,儒家經典至高無上無與倫比,君無戲言,經更無戲言。論所涉及史料文獻的可靠性和準確性,“十三經”也是各派中最高的。
不僅歷史是由儒家寫的,從根本上說,中國歷史就是儒家創造的。儒家是中華文化的主統和中華文明的主要締造者,一部中國史,就是儒家文化的實踐史。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集其大成,總名為儒家。儒家就是六經,核心就是“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的中道。諸子百家無不根源於六經,除了儒家影響最大的道家,於六經,只不過“偷得《易經》半部”(康有為語),其它各家就更不用說了。故可以說,儒家是百家之母。沒有儒家就沒有中華文化,更沒有中華文明。
良知不滅,儒家就不會滅,無論遭受多麼嚴重的摧殘,都將一陽來復。嬴政焚坑之後,儒家創造的是兩千多年的輝煌;經過更為深重的毛家之劫,寫下的必將是更加輝煌的篇章。2014-9-25 選自於東海先生作品集之《春秋精神》(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6年9月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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