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與儒家格格不入，又與自由背道而馳---民粹主義批判

余東海

逢民之惡和逢君之惡一樣罪大，諂媚民眾和諂君媚上一樣可恥。孔子教導，巧言令色鮮矣仁。反孔的結果就是民更愚昧，更容易被巧言令色足恭所迷惑和煽動。而野心家陰謀家極權分子無不擅於諂媚人民，給人民灌迷魂湯，從而利用人民為它們火中取栗，作它們的炮灰和犧牲品。----東海律

一

不同的思想體系可以導出不同性質的國家：仁本主義導出王道德治國家，自由主義導出自由法治國家，極權主義導出監獄化國家，民粹主義導出叢林化國家。民粹主義有五個面相：民主主義、平等主義、平均主義、民族主義、社會主義。

自由社會罕見餓死人的現象，遑論大規模餓死人。大規模餓死人的現象，往往發生於監獄型國家和叢林化社會。前者是極權國家，惡序而無自由；後者是民粹社會，無序而偽自由。現代極權主義往往以民粹主義為表，表里相濟。現代極權國家是監獄與叢林的結合，自由匱缺而亂象叢生。國不國，莫此為甚。

馬家是黨本位的現代極權主義，法家是君本位的古典極權主義，兩家都是極權主義。故一拍即合，同惡相濟，水乳交融。而馬家因為有民粹主義的一面，其欺騙性、煽動性和危害性是秦法家望塵莫及的。

中過馬家思想之毒者往往一輩子難以解毒。即使解掉了階級鬥爭、計劃經濟之毒，解不了唯物主義、社會主義之毒。甚至不少追求自由反極權的正義人士，頑固地認為唯物主義邪學、社會主義邪路和共產主義空想具有正確性。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1920年，羅素啟程去了一趟俄國。親自了解俄國情況後，認為俄國的理論在人性上和經濟上都存在重大謬誤，並寫了《布爾什維克的理論與實踐》一書，系統闡述他的看法。

羅素對俄國的否定，遭到世界性的批評，更遭到中國知識分子的抨擊。當時世界潮流的左傾激進和民國知識群體的愚昧狂熱，於此可見一斑。俄國的欺騙性就源於民粹主義。

當然，民國也有極少數清醒者，詩人徐志摩就是其中之一。讀了羅素的著作後總結說：“俄國人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實現的，但在現實與那天堂中間隔着一座血海，人類得渡過這血海，才能登彼岸。於是，他們決定先實現那血海。”實現血海之後，必然產生深度的惡性依賴，就沒有上岸的機會了。

民粹主義也可以與宗教極端主義圓滿結合。伊朗前總統內賈德就是典型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和民粹主義結合的“徹底的革命者”。

據《波斯變：內賈德公開挑戰哈梅內伊！》一文介紹，伊朗前總統內賈德獲得了廣泛的民意支持，尤其是廣大底層民眾，熱切期盼內賈德能夠重新上台。按正常程序，內賈德2017年就可以上台，但被哈梅內伊強行取消資格，最終還將內賈德抓入監獄。

殊不知，如果內賈德有機會重新上台，伊朗人民包括底層民眾的苦難，將比哈妹內衣統治之下更加深重。內賈德出身貧寒，非常清廉，但它在對外關係上表現得極其強硬, 勇於挑戰國際秩序，是反美急先鋒和聖戰鼓吹者。國民擁戴那樣一個邪之邪者，國難無已，人禍無已，不卜可知。

“知識無用論”是民粹主義與極端主義宗教不約而同的邏輯必然。塔利班教育部長謝赫·莫爾維·諾魯拉·穆尼爾就倡導“知識無用論”，它說：“博士學位和碩士學位在今天是沒什麼用的，你看，我們掌權的毛拉和塔利班(領導人)沒有博士、碩士學位，甚至連高中學位都沒有，但他們都是最偉大的”雲。

這樣的人當教育部長，阿富汗教育前景和國家前途可想而知。其言讓我想起文革期間流行“讀書無用論”當時國人普遍認為知識沒有實用價值，讀書不能創造財富，甚至有“知識越多越反動”之說。

二

為了證明反自由的正確，很多人喜歡把民粹主義的無法無天冒充自由，然後得出不能不反自由的結論。這麼做，若非無知，就是無德。殊不知，民粹主義既與儒家文化格格不入，也與自由主義背道而馳。

儒家文化核心是仁義，自由主義核心是自由，仁義與自由，皆為人類不可或缺。

有一條東海律：發展不是硬道理，仁義和自由才是硬道理，仁義又是第一硬。沒有仁義的自由，就是極權主義的偽自由和民粹主義的惡自由；沒有仁義的發展，就是墮落性、邪路性、不可持續性的發展。

注意，植根於人本主義的民主自由，雖然不如植根於仁本主義的王道自由，但也有一定程度的仁義性。借用金庸先生《倚天屠龍記》中的話說：世界警察，霸道如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真龍不出，誰與爭鋒？傳統霸道假借仁義之名，西方霸道真有自由之實，各有一定的道義性。由此可以產生相應的影響力和吸引力，吸引各國人才和資源財富。王道不出，美國無敵。兩極之國絕非對手，遑論趕超。

美國總統里根卸任之前，於1988年10月15日在共和黨代表大會上，以總統身份作了著名的《最後一次演說》。自由是這篇短短的演講詞的最核心概念。里根說：“這塊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以及使之結為一體的自由——就是這些使美國能夠高高地飛翔，一直飛到可以看見自由和希望的萬里雲天。”“自由的國家沒有黃昏！”

說得好。自由是西方普世價值和美國立國精神的核心，但自由不是美西的專用品，自由也是聖賢境界和王道政治題中應有之義，中國人民也有權擁有，必須擁有。為自由而奮鬥，是現中國最重要最偉大的事業，是所有正人君子的責任。

自由追求具有高度正義性。遺憾的是，不少自由派不明民粹主義的邪惡性和危害性，分不清楚民主與民粹的正邪之別。有自由派廳友說：“民選的政府就是民主國家的政府，這種民主國家的立國理念就是自由民主主義的普世價值觀，而不是什麼人本主義、仁本主義”雲。將自由與民主主義混在一起，就是正邪不分。

同時這段話也是數典忘祖，不僅忘了中華文化之祖，而且忘了民主自由之祖。作為西方自由政治、民主制度理論基礎和指導思想是自由主義政治學，自由主義的哲學背景又是人本主義。人道主義、人文主義、個人主義都屬於人文主義範疇。這是西方現代文明的文化根基。現代文明是人本主義突破、戰勝並超越神本主義的偉大成果。

西方政教分離，保留宗教一席之地，是自由主義思想和政治邏輯的必然。湯武革命成功，仍然予夏商政統以一定程度的尊重，給它們保留一席之地，其理相通。

徐水良在東海《以民為粹和多數人暴政----東海客廳論民粹》一文後說：

“民粹派毫無疑問是民主力量之一，至少是民主同盟軍，而絕對不是民主的敵人。但在中國，東海一梟、偽公知偽精英和土共，就是要把民主的基本內容，尤其是民主的定義——人民主權，還有民主的基本方式——多數決定，統統說成是民粹主義、多數暴政，然後用妖魔化民粹主義，甚至用把它們誣衊成法西斯主義的方式，來惡毒攻擊民粹，實際就是惡毒攻擊、誣衊和抹黑民主。”

特此說明兩點。首先，儒家認同人民主權，強調主權在民。其次，儒家承認民主制度是兩大良制之一，但必須說明，“多數決定”作為一種方法，只能局限於主權領域，不能擴大到治權、教權層面去。

民粹主義最大的錯誤就是將民主和平等擴大化。與極權主義結合之後，又無知或故意地忽略了最應該由“多數決定”的主權問題。

自由主義雖非民粹主義，但也可能產生民粹化傾向。當今美西左派的民粹化傾向就越來越嚴重。郵訊，為提高性別平等，芝加哥公立學校取消有性別區分的廁所。學校宣布，全面採用男女同廁，任何學生可以根據個人愛好選用任何廁所，全部變成Gender Neutral……

美西所謂政治正確，恰恰是思想錯誤導致的政治錯誤。美西左派作為自由主義左翼，非自由主義正宗，但原則上仍屬正派，只是有不良傾向。其中極左分子可視為不良勢力。

三

唯有儒家政治的新三權分立，可以徹底避免極權主義和民粹主義。

籠統而言，主權、治權、教權都在天；分別而言，主權、治權、教權各有各的承擔。天道不能空談，不能籠統而談，必須落實於人道。落實於道德為五常，落實於人際為五倫，落實於政治為王道。王道政治之下，主權治權教權三個領域各有代表和承擔天意的主體。

主權落實於民，方能民貴君輕，徹底杜絕兩極主義；治權落實於君，方能齊之以禮，徹底避免民粹主義；教權落實於儒，方能導之以德，不斷提升官德民智，最終實現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的大同理想。

新三權分立論，可謂天道賦三權。蓋主權治權教權，皆本之於天。天道賦予廣大人民以主權，賦予合法君王以治權，賦予聖賢君子以教權。同時，人類的人權亦天道賦予，人性天賦，人權天賦。

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從建設國家命運共同體開始；建設國家命運共同體，從保障每個國民的基本人權開始。基本人權即生存權、財產權和自由權，自由權又以言論自由和不虞匱乏的自由最重要。

保障言論自由的前提是拆除言論之罪、禁言之規和防火之牆，保障不虞匱乏的自由的方法是健全社會保障制度，讓所有國民貧有所依，病有所醫，難有所助，老有所養，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此非馬幫所能也。

立足於馬，以馬治國，百補而千穴敗；立足於儒，以儒治國，一振而群綱舉。這句話是學舌蘇洵的。他在《用間》中說：“用心於正,一振而群綱舉；用心於詐，百補而千穴敗。”馬學集極權和民粹、暴力和欺詐之大成。攻乎馬術，堅持馬道，必然悖於正道真理，產生詐力依賴，其害無窮。

柳宗元在《封建論》中說：“周之失在於制，不在於政；秦之失在於政，不在於制。”其實秦之失既在於政，更在於學，在法家學術。馬之失既在於制，又在於政，更在於學。馬學是馬政是馬制馬政和馬家一切問題的根源。

反過來，獨尊儒術，以儒立國，一切都會好起來，並且不斷好上加好，永無止境。獨尊儒術就是堅持仁本主義道路，就必須從善如流，海納百川，學習其它文明、尤其是美西人本主義文明的好東西。

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對於美國，我們也應該持此態度，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孔子又說：“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美國既有賢良的一面值得學習看齊，可以節省很多探索的時間；又有不賢的一面，值得我們警惕，可以避免重複美國的彎路。美國對未來王道政治的幫助，大矣哉。

東海思想是立足於儒，劇馬美西。劇馬美西，意謂論馬家政治之劇，稱西方文明之美，乃計其勝負、比其優劣之義，如楊雄之劇秦美新。注意，西方之美是馬家之丑襯托出來的。儒家之美是仁本文明、王道政治之美，如大家閨秀；西方之美是人本文明、自由政治之美，如小家碧玉。至於馬家極權主義，蛇蠍毒婦耳，不堪入目。大家閨秀不出，小家碧玉一枝獨秀，天下無雙。

厓山廳友有一句上聯，東海謹對：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為公知祖；批馬學，追自由，弘仁道，作萬世雄！特以此與體制內外、海內外有志之士共勉。

2022-2-11余東海集於邕城青秀山下獨樂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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