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北大才女柳州妹

2003年的聖誕，為解初次離家留學生們的鄉愁，體老我請了媳婦MBA同班所有中國留學生來家過節。用菠蘿顴頭加啤酒紅燜了一隻Costco的大肘子，還有一大鍋生煎甜鹹糯米飯，暖了一屋子年輕遊子的心，歡聲笑語，共渡了在美國的第一個聖誕節。

迄今已過去小二十個年頭，來美尋夢的年輕學子們，早已在各地開枝散葉，美國夢成真。但對那年在我家相聚，仍記憶猶新。還有人特別遠程快遞鮮菓，回憶那年聖誕的溫馨。

媳婦和她同在灣區的一個同班同學，也就是本文的女主柳州妹，相約八月上來看我們，逗留一周。我為她們己籌劃好辦公室，不擔誤她們遠程工作。不料臨行前媳婦有特殊任務要改期，而任性的柳州妹不願改動計劃，一個人開着車披星戴月，如期而至。

體老第一次認定柳州妹任性，是聽了她從微軟辭職去讀MBA的故事。當年遠在柳州的老父親放狠話：”你若從微軟辭職，就不要再進這個家門！”柳州妹雖然愛家愛父母，但仍然我行我素辭了職，去讀MBA，和我媳婦成了同班同學。

那天柳州妹風塵僕僕天黑才到家，洗洗睡下。一覺醒來，按計劃次日開車帶着我去了Mt. Riner。都說西雅圖的人傑地靈，是拜名山Mt. Riner的好風水。柳州妹的母校，華盛頓大學不算藤校，但性價比勝似藤校，就因為校園中心濆水池正對Mt. Riner，風水好。

Mt. Riner，好山好水好風光，任何人來到西雅圖，只要時間允許，都會上山一游不虛此行。進了國家公園大門，登山、滑雪、游泳、科考，無論春夏秋冬，皆各得其所。真是神仙寶地好去處啊！體老在不擔心膝蓋受損的歲月，一年爬山數次。來訪客的第一去處，總是Mt. Riner。

那天一邊爬山，一邊談天說地聽故事。柳州妹文革中出生，文革後上小學，是沒被文革擔誤的第一代。喝着柳江水，直到考進省重點高中，上北大化學系，畢業後在北京有了體面好工作。

幾年後，受大時代風雲裹挾，考托福、GRE，申請到美國全獎，讀了個化學碩士。沒浪費時間讀博士，直接奔了份好工作，取得綠卡。

之後，走了大批化學人改行的路，回校讀了計算機碩士，順利進微軟當了碼農。對於絕大多數華人，從化學到計算機，有了份好工作，算成功了吧？該消停老老實實居家過日子了吧？

但柳州妹就是任性，才工作幾年又辭職了，去讀那個體老覺得就是賣嘴巴皮的，不知應歸在哪一行的MBA。體老的媳婦，因為第一學歷是英語，在英語國家算是沒專業，才不得已去讀了個MBA，和從微軟辭職去讀MBA是兩碼事。柳州妹的老父親想不通，誰誰誰家的爹媽都一樣。

過了一村又一店，柳州妹讀了三個碩士學位，化學、計算機、和MBA（工商管理）。那天走在山路上，我特別問，辭微軟工作，去讀那看不見摸不着的MBA，後悔嗎？柳州妹氣定神閒，搖了搖頭說，我現在的工作比碼農高級多了。

說到學位這等事，想起有個華人老兄，連讀了四個博士學位，最終在大學動物房干飼養員工作。任性的柳州妹，一路走來，讀了三個碩士學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體老說過無數次，讀博有風險，入讀需謹慎！

柳州妹連微軟都能說辭就辭，這些年辭了多少公司？我不想問。眼下的公司總部在Pennsylvania州，是網上Interview，網上Offer，遠程工作的。現在的事，坐在電腦前，敲敲鍵盤，什麼都能搞定。昨天還微信說，往後要邊走邊玩邊工作，任性的柳州妹又有了新高度。

由眼前北大才女柳州妹的任性，不由得想起那個北大才子，體老大一高等數學年輕助教的任性。主講老師抖不清的，才子在習題上三言兩語便明明白白。但才子沒資格當講師，只能當助教，為我們改作業，上習題課。因為才子的身份，是北大下放右派。

才子私下發牢騷說，被劃為右派，是因為他的老師被右派時，他說他的老師不是右派，於是隨後他也順理成章成了右派。誰叫你任性？誰叫你為打成右派的教授鳴不平？任性在那些年代是要付出代價的，一頂右派帽子，讓你人不人鬼不鬼，低下一輩子！

幸虧才子的新加坡歸僑身份，沒被下放勞改農場，而是發配邊關的師院當助教。鼻梁上仍架着金絲眼鏡，嘴角上仍叼着香煙，腳趾上仍趿着夾指拖鞋。

但因才子起心想教年輕體老我下圍棋，被定性為拉學生下水，被進一步下放到學校農場放牛了。聽說文革結束幾年後，平反成為摘帽右派，回學校教高等數學。娶了個糧店大媽成了個家，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但其人早已不是當年風度翩翩，北大數學系教授青睞的高才生了。

何為任性？率真，不做作，聽憑秉性行事，人性也！但在人性扭曲的年代，能奢望人性嗎？因任性被打成右派的年青才子才女千千萬！不被整死，熬到平反算好命。

任性是奢侈品，需要有制度保障的！西方自由社會，任憑你任性，只要你不觸犯法律。

反觀牆那邊，太監製度，年紀輕輕就被修理得唯唯諾諾，充滿焦慮與恐慌，捨得從微軟這樣的公司辭職嗎？當今敢下海嗎？敢和我黨說話偏調調嗎？

當然，權貴的子子孫孫們，任性上天，殺人放火都是無妨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錦衣玉食總是有保障的。但如柳州妹這樣的百姓螻蟻，任性為何物？問蒼茫大地，畢生無解。

順發一則徵婚啟事，柳州妹因任性，凡事太有主意，和原配來到美國後離婚，至今仍一人吃飽全家飽，說是沒碰上合適的。萬維牛人多，有不再乎女方任性的，歡迎與體老聯繫，非誠勿擾。

任性的北大才女柳州妹，嬌小的個，走南闖北什麼都不怕，但因孑然一身，就怕生病，飲食也就格外節制不任性，鍛煉身體不懈怠。一頭濃密黑髮，挽一束馬尾，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一二十歲

夕陽下的Mt. Riner

氣候變暖，山上的雪幾化盡，河床乾枯，但野花仍漫山遍野，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