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25載重新自駕上路有感

今天體老自駕車去超市採購了生活所需，凱旋歸來。巳絰25年不摸方向盤，七老八十重新踩油門上路，感慨萬端。

重新開車，不僅能採購生鮮食品，還有始料未及的收穫。疫情宅家三年，渾渾噩噩，病病歪歪，突然間老了十幾歲。四處尋醫，卻查不出任何病變。但重新開車，莫名其妙的病症減輕了，或消失了。

也許是開車繃緊了鬆懈已久的神經，精氣神回來了？不禁想起有關開車的林林總總。

記得1991年陽春三月，離別留學近四年的比利時，乘漂亮國大飛機，從歐盟首都布魯塞爾，越太平洋抵西雅圖。

住處距公司約3 miles，半年時間經歷步行、騎單車、開汽車。剛拿到駕照就忍不住上高速飆車，漂亮國天大地大，開着一輛1500刀買來的二手車，也覺神清氣爽。

早年間，有個資深博主曾在一篇博文中寫到，在美國高速路上開車，爽到不想回中國。如今偉大國早已高速遍地，高架橋、跨海大橋縱橫交錯，蔚為壯觀。但遺憾收費站太多，仍下如漂亮國高速飆車爽。

不料爽歪歪三年後，一次因趕時間闖紅燈，撞上一輛中型麵包車，癱瘓了一條主幹線。體老為肇事方，挨罰350刀。幸好無人傷亡，但纏上官司，受了些驚嚇，有了些畏懼。幸得保險公司僱律師，距車禍兩年後終於擺平。

2000年，“.com”危機，老伴公司破產，抬着個紙箱來體老實驗室打雜，我有了全職司機。老司機16歲開始駕車，老馬識途。無論環山狹窄石子路，還是坦坦蕩蕩的高速，除了幾次超速罰單，六七十年駕齡無事故。

有了全職司機後，體老從此不摸方向盤，任由老司機帶着信馬由韁，縱橫北美大陸東西南北。公務辦妥，遊山玩水不誤。

走在諸如亞利桑那鹽鹼地，田納西往橡樹嶺的叢林區，常常是望斷天涯路，前後不見車，體老聽音樂，嗑瓜子，打瞌睡。走在從南加北上西雅圖、溫哥華的101公路上，面向大海，春暖花開，聽海浪滔聲，觀無數美景。

但花無百日好，如今老司機老矣。兩周前更新駕照，因過80歲，不能再在網上辦，要求前往駕照辦理處測視力。可憐老伴窮盡洪荒之力，也㸔不清視鏡里的字母。視力測試沒過，駕照不得更新。

老伴不服，去配了副新眼鏡，仍無助於提高視力。再努力一把，去看了一個高年資眼科醫生。大夫非常善解人意，寫信給駕照執行官，請求通融老伴駕照一年。說屆時完成白內障摘除術，可望大幅提升視力。

但駕照執行官見眼科大夫陳情，非但不通融，反因老伴居然找大夫撐腰，惱了。現時現報，老伴收到執行官一封信，說要更新駕照，不僅要測視力，還必須重新考筆試和路試。

不通融也就罷了，要求一個開車六七十年無事故的老司機，和菜鳥一樣考筆試路試。體老站在第三方立場，感覺執行官太過份了。

但事後想想，美國最貴的是人命，凡事安全第一。勸老伴不要再爭取，死了再駕車的心，年過八旬，放棄開車也是光榮的。

但現實很骨感，一輩子採油門秒上路，要去哪去哪。突然間要叫Uber，求人。叫Uber雖不難，但人老了滑手機也覺費事，還要等上幾分鐘，上一輛陌生的，高矮和自家車不一樣的車，彆扭！求人終歸不快。

籌划過進養老院，等自動駕駛車上市，甚至買輛四輪電動自行車代步。其間不乏熱心網友們出謀劃策，但幾次都在想得美滋滋時又打住。希望和失望交替，三年折騰終無解。

無論如何，特别致謝熱心熱腸Pascal 大俠，每遇問題，總能引經據典出謀劃策。前不久大俠還因電動自行車，能否走人行道求助ChatGPT。遺憾超人比郭大嘴還喜歡繞舌，揚揚灑灑一大篇，體老仍一頭霧水。

雖然一天上一當，噹噹不一樣，每每在失望中見希望，還是暖心的。人這種動物，不就是靠希望而活的嗎？

怎麼辦呢？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老伴的駕照沒了，但我兩年前網上更新的駕照還有八年呀！為什麼不能接過方向盤？25年不開車是問題嗎？

絕對是個問題，車已不是那體老之前習慣的小車，而是一輛中型SUV；路已不是老家周邊熟悉的路。永遠學不會分辯方向，體老想重新開車，兩眼摸黑路茫茫。

但想到有個老姐，原在華東某高校用漢語教西洋文學，嫁了退休西雅圖的台灣外交官。老姐六十多歲時，因外交官不能再駕車，老姐從零開始學開車，不也拿了駕照，開上了！

我是足夠老了，但好胳膊好腿好眼睛，中年學的開車，雖不算童子功，也算半童子功，基礎在啊。怎麼的也該比老姐從零開始強吧。

體老下定決心，說干就干，開始練車了。從小車到中型車，要評估和其他車的距離。最要緊的是，任何時候都不能把油門和剎車弄混了。幾十年前的那次車禍，闖紅燈見左拐彎的麵包車，一時心急，把油門當剎車，狠一腳踩下去，硬生生撞上去的感覺仍歷歷在目。

有個姐們學駕車的教訓更是深刻。姐們本是上海一會計，出國後由老公教開車。好不容易考過筆試，上路了。考路試前一天，開着車來到一個丁字路口，轉彎不及時，眼見着前方的住家，老公大聲喊剎車，姐們狠狠一腳下去，可惜錯踩在油門上。

這一踋真夠力，車轟一聲越過溝，越過小花園，對着牆撞過去。磚牆被撞了個窯隆，車停下來。保險公司擺平了事，該賠的賠，該修的修，車保費漲了一大截。老姐被驚嚇，從此斷了學車的念。

話說回來，七老八十重新開車，肯定有困難。但這世上有什麼事不難？既無路可走，只得排除困難去爭取勝利了。於是體老開始了練車，每天喝完咖啡練半小時，一周時間便找回感覺上路了。沒想到那半童功還真管用。

重新開車成功說明，人要活得好，不能沒有壓力。當然，壓力太大不利於健康，但沒有壓力也不利於健康。

此外，人要活得好，不能沒有約束。系腰帶，穿高跟鞋都是約束。不系腰帶就會多吃，小肚會長大；不蹬高跟鞋，舒服，但就少了精神氣。

疫中體老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不就是因為突然賦閒宅家，沒壓力沒約束而患上退休綜合症嗎？重新開車，是種挑戰，不得不聚精會神，手腳腦並用。甭管白髮蒼蒼，找回精氣神，不再是廢人，自我感覺是好多了。

最後再說一句與網友們共勉：無論多老，也不要放棄自我。變老不可抗拒，但逆襲還是可能的，有時甚至會出現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