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總是心痛

          范學德

女兒問我，爸，你能不能到我這裡多住幾天？這似乎不是選擇題，好在已經做過多次，知道正確答案。並且，太太立即回應，那我就幫你爸買機票。從芝加哥飛到夏洛特。

這次是女兒和女婿外出攀岩，讓幫助照看一下狗——娜拉。從道義上來說，我是娜拉的外公，也不能完全不履行愛幼的道德義務。

來了，住下。跟女兒爬山，遛狗，一天至少三次，免費。一日，女兒說，爸爸，我們請你吃飯，你喜歡吃什麼？

就是你們上次帶我去的那個BBQ，烤豬肉。

女兒又說，爸爸，不好意思。後天才是你的生日，但我們出去攀岩，只好今天給你過了。

我說，沒事，只要你今天埋單就好。

女兒說，那當然了。

我說，你動作快點，搶在你媽前面。

女兒給我點了我最喜歡吃的烤豬肉，吃飯間，還把她點的丸子和炸薯條分給我了一些，說，老爸，我知道你喜歡。還說，老爸，我愛你。

吃得好痛快。回女兒家的路上，女兒說她老公想給我一個驚喜。

是蛋糕吧。我猜到了。

但看到女婿端出的是小蛋糕，我還是有點驚訝，還開了一瓶紅色的甜酒，一邊朝我走來，一邊唱起生日快樂。英文的。

晚上無意看到手機上的日曆，農曆。天哪！這麼巧。我悄悄地告訴女兒，按照中國農曆，今天正是我的生日。

女兒說，真的啊。爸爸，女兒聰明吧。

我說，你是事後諸葛亮。

女兒問，諸葛亮是誰？

兩日後是我的生日，陽曆、西曆、公曆，這一天我記住了，從小學填第一張表格起，在出生年月日這個欄目，都得寫上這一天。

生日到了，再過一次，中式的。我給自己煮了一碗麵條，放了點青菜，還加了幾塊臘肉，是王漢弟兄給我，他自家製作。最重要的儀式，按照媽媽多年的慣例，加兩個雞蛋。荷包蛋。現在好了，就我一個人吃，不用分給哥哥或弟弟。但吃第二個蛋時，一時恍惚，仿佛哥哥和弟弟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他們好年輕。媽媽也鼓勵我分一個給他們。他們過生日時，也分1/3個雞蛋給我。

好想再分一次。並且，再也不會猶豫，不會捨不得。

媽媽、爸爸、二哥和弟弟都走了。

主啊，感謝你。今天是母難日，感謝你賜給我這樣的母親。

68年前媽媽生下了我，整個月子才吃了二十來個雞蛋，肉、牛奶，全都沒有。媽媽在極其艱苦的情況下，把我們兄弟姊妹六人撫養成人。她的善良和慈愛，是我的生命之光。

媽媽，雖然知道你在天堂一切都好，但孩兒還是想念你。想得心都痛了。

淚水掉進了壽麵中。

完成於2023.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