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條絕路，走到頭竟看到......

            范學德

        在步道入口的標識牌拍照，好讓自己知道來到了什麼地方。啊，這仍然屬於New  River Gorge Nationsl Park and Preserve ，新河峽谷國家公園和保護區。還是在西弗吉尼亞州的Fayetteville，費耶特維爾，這條路叫做Long Point，翻譯成“長點”，點怎麼能是長的呢？ 後來看到有人譯為“長角”，我英文不好，Point怎麼成了“角”？

          好在當時沒較真這些，走就是了。挺寬的路，兩邊都是樹林，頭上，有的樹枝已經跨界，在空中交織。路挺平的，也許有點坡，但感覺不到。幾乎全都是土，不見岩石。

          一個岔道前，立着一個標識牌，到達Long Point的距離是2.5英里。後來走完了沒覺得那麼長，原來是往返。再加上出發已經走了一段路，算算，一去一回將近5公里了。

          路不算長，但總是這麼平這麼寬就變得很乏味了。權當散步，走走，別喪氣。

          終於有了點坡，有了上上下下，有了左拐右拐，但兩邊還是綠樹，高樹成了有縫隙的大牆，縫隙中流動着光，但還是不見一株楓樹如花。

          路邊終於看到了巨大的岩石，兩個人蹲着，一男一女，點燃了一個酒精爐，燒熱水，要煮咖啡。他們身旁，懸崖深不見底，被綠樹遮住了。這真是情調，隱約中，一點點咖啡香氣飄逸，是我味覺的幻覺嗎？

          再走不到一百米，突然，眼界大開，天地為之開闊，小路兩邊的樹牆瞬間倒塌，山崗展開巨大的雙翼，向兩側展開，一道雄偉宏大的鐵橋，凌空而起，跨越新河峽谷，將兩個山頭鏈接起來。鐵橋路面下，完美的拱形，是半月。

          長角 (Long Point)到了，是懸崖盡頭，正對着新河峽谷大橋。車在橋上行，水在橋下流。橋面高出峽谷267米；水深，我不知道，但這穿過峽谷向北流淌的新河，實際上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河流之一，美洲第一，全球第三，大約五億歲。

天哪，在它面前，我的歲數幾乎歸零。套用帕斯卡爾的話，它雖如此長壽卻不自知，而我這個零卻讚美，主啊，你是我的永恆，從恆古到永永遠遠，唯有你長存。

據維基百科，1977年橋梁建成時，新河峽谷大橋是世界上橋面高度最高的行車橋（若計人行橋，僅次於皇家峽谷大橋）。直到2001年中國六廣河大橋建成前，一直保持着這項世界記錄。

當時還不知道，我面對的Appalachia（阿巴拉契亞山脈）的森林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多樣化的生態系統之一，它的植物種類非常豐富。但我看到了它無比豐富的色彩。遠山，峭壁上下，大河兩岸，七彩，九色，一塊塊地平塗，是波斯地毯，又是蘇杭綢緞。近處，是梵高拿起了畫筆，將一塊橘紅繪成山，又將幾條嫩黃畫成河，一興起，讓紫色的風勁吹，讓藍色的紅色的氣息迴旋着升騰。

我想坐在這裡不走啦，舉起一杯清茶，邀明月、昨夜星辰，讓億萬年的光影在億萬年的河水中歡唱。

2023.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