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中國再也不要重現這樣的悲慘世界
范學德
我想,這全是夏洛特惹的禍,但也不能全歸罪美國,也是我被嚇壞了,再加上好久沒有看到中國央視的新聞聯播,對“形勢大好”缺少生動的畫面,所以,幾粒橡子就把我整慫了。
禍起於橡子。
夏洛特的橡樹太多了,結的果實也太多了,就連我們小區內,橡子粒也隨處可見。它們落到草坪上和人行道上都還好,但有的竟然落到了街道上,不是一兩個,三五個,而是許多。在路上,躺下了。一開始還圓乎乎的,一夜後,躺平了,被汽車壓得粉碎,古語,五馬分屍,橡子殼與橡子粒分離,殼,有的還剩下一點稜角,而橡子果仁則被碾壓成一幅畫,一灘橡子面。挺印象派的,黃色凸凹微微。
路面上,這一灘,那一幅。
小松鼠都懶得理睬。一隻小鳥飛來,站在地面上,啄一口橡子面,又一口,黃色的小嘴,黃色的橡子面。第一次發現,小鳥也吃橡子面。
畫面模糊,重疊。我看到了少兒時的自己,吃用玉米麵和橡子面合到一起蒸出的窩窩頭,很澀,吃後,常常會便秘。但即便那樣,也不能放開了吃。
六十多年來,那三年大饑荒的飢餓感,一直刻在我心裡。
前不久看了中國導演王兵拍攝的電影《夾邊溝》,2010年在威尼斯電影節首映,至今在中國仍然是禁片。片中提到,餓壞了的右派勞改犯,有的竟然吃人肉。王兵還不夠狠,他沒有用具體的鏡頭去展示“人相食”的實情實景。
夾邊溝右派勞改農場在甘肅,我親耳聽到甘肅人講的一個故事,故事也發生在三年大饑荒時期,一個村子裡餓死了許多人。一父親到河邊割下餓殍腿上的肉,煮給孩子和自己吃,老婆早已餓死。鄰居聞肉香而來,想討一口肉吃。那位父親說:“你不會自己到河邊嗎?那裡有的是。”
孟子說,“民有飢色;野有餓莩”,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期的中國,再一次注釋了夫子之言。
但願我這是杞人憂天。但願這樣的悲慘世界再也不要出現在中國,但願它永遠不要在人間再現。
2023.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