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美最純潔的大山

          范學德

都快到梅里雪山了，司機兼導遊洛桑尼瑪才介紹說：“在藏語中，梅里雪山被稱為卡瓦格博，有十三個山峰，是藏族人心中的神山。在藏人心中，卡瓦格博山為八大神山之首，統領群山，即使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也向卡瓦格博雪山的最高峰卡瓦格博峰俯首。”

車在觀景點停下，洛桑尼瑪說：“看，那就是梅里雪山。”

       我們當中有人尖叫，有人哭了，我失去了言語。

       我怎麼也沒想到有生之年會看到這樣一座山，他一身白衣，挺立在湛藍的長天之下，純淨得讓我喘不過氣來。記得在加拿大的班佛國家公園，我也看到了許多雄偉壯麗的雪山，但那時我只想到了偉大，我從來沒想到會把純潔，美麗，雄偉險峻，變幻萬千這些詞，都用在一個山上，這就是卡瓦格博雪山。

       我也登過許多名山，泰山，華山，黃山，長白山，等等，但與卡瓦格博雪山相比，泰山失去了莊嚴，華山愧稱險峻，黃山也說不上奇幻，長白雲的厚重也只能退避三所，這些名山中沒有一座能與純淨相連。

       有人說：“卡瓦格博雪山是不可描繪的，任何描繪其細微之處的美麗，都只是描寫了很少的一部分。”

又有人說：“卡瓦格博雪山是全世界最美的山，人可以從千萬個角度去描繪它的美，但都書寫不盡。”

而我，從看到卡瓦格博山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在我看過的所有的山中，卡瓦格博山最美、最險、最純潔。

洛桑尼瑪說：“那個最高峰就是卡瓦格博峰，也叫太子峰。這邊這個最漂亮的，是神女峰，那個有點平的，是五指峰，加瓦仁安峰，我們藏人稱為‘五佛之冠’。在世界的最高峰中，只有卡瓦格博峰是從來也沒有人登頂的處女峰。”

       我不住地凝視卡瓦格博群山，車隨山轉，正看，側看，千姿百態，各不相同，只有讚嘆。

從一路的震撼緩過來之後，我站在了梅里雪山山腳，用心靈去捕捉卡瓦博格山之美。

明代大作家袁宏道（中郎）在《華山記》中說：“凡山之名者中，必以骨，率不能倍膚。得三之一，奇乃著。表里純骨者，唯華為然。骨有態有色。黯而濁，病在色也；塊而獰，病在態也。華之骨，如割雲，如堵碎玉，天水煙雪，雜然綴壁矣。”

卡瓦格博山，正是貴在有骨。

其骨，融傲然和廣大於一身，兼具堅韌與柔和，清秀而不失厚重，險峻卻無猙獰，無比坦蕩但卻又神秘萬千。超越這一切，卡瓦格博山之骨，乃是玉之骨，清純無暇，聖潔無垢。

我從神女峰一個個山峰地看，一直看到太子峰，又從太子峰，再看到神女峰，漸漸地，錚錚山骨化為一個個線條，每一個線條，都與其他的線條不一樣，它或是輕輕落地，或是翩翩起舞；或是委婉曲折，或是筆直地上下。這一處，它們平鋪直下，那一處，一線直指青天。

夕陽把萬千光線灑在無數線條上，明明暗暗，長長短短，每一個線條都無比神奇。

白雲與群山的潔白相連。連綿的白雲好像巨大的排浪，從十三峰後翻騰着蓋過來，但全無暴戾之氣，倒是種種輕柔匯入浪花，又裹住了尖峰。一道道陽光，從雲海中射出來，經過山頂，撒在萬里長天。細細的白雲，一絲，又一絲，在山腰飄來飄去，輕歌曼舞。

一直到傍晚，雖然有高原反應，但我還是躺在旅店的觀景房間中，看着白雲變濃，變淡，變形，化為飛蝶，化為雄鷹，如烈火升騰，如一彎春水般的寧靜，纏繞着峰頂，輕依着山谷中的雪原。看哪！這一團白雲剛剛別過山巔，在長空中逍遙，轉眼間又降落，用萬般柔情擁抱着群峰，無盡的愛意，盡在人眼看不到的隱秘之處。

白雲變色了，這一塊淡紅，那一塊橘黃，紅白相間的那團，正為峻峰撐開一把彩色的傘。一條粉色的絲帶，細細的，轉眼就不見了。半片黑雲上來，扶着粉色的彩雲雙飛。突然間它嘆了一口氣，立即吐出了幾朵白雲，散散落落地離開了粉色的雲彩。

        這絢麗的晚霞，是卡瓦格博山的祥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