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談日本現代圍棋歷史,小林光一應該是繞不過去的一位人物。如果談中日圍棋交往史,小林光一恐怕也不可能被忽視。
小林光一是世界現代圍棋史上一位十分著名的棋士,他一生獲得日本國內重大比賽冠軍60個,世界職業圍棋比賽冠軍1個。他在日本創造了棋聖八連霸、名人七連霸、碁聖戰六連霸等輝煌的棋壇記錄。
在圍棋史上,小村光一有着“圍棋界的一把尺子”之稱的美譽,也曾是中日圍棋爭霸賽中我國棋手必須要跨越的一座高山。
小林光一一生的成就有兩個重要的分水嶺,都與他的傳奇婚姻有關。
下面我們就一起翻開歷史的蹤影,去探尋這位超一流棋士一生的成就為何崛起與落幕會與一位比他大十三歲的女人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一、少年時的小林光一與天才似乎並不粘邊,直到13歲時才被木谷實收為弟子;
小林光一,生於1952年9月,在其9歲時,才在其父親的啟蒙下開始學習圍棋。不過此時的小林光一沒有想過自己今後的一生會走上職業圍棋的道路。
小林光一所在的旭川市有一個圍棋會館,主持會館的是早勢勝美六段,她發現每到下午總有一個小孩獨自來棋館看棋,有時自己也下,而且周末時一來就是一天。
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早勢勝美見其天賦雖不算高,但十分勤奮且有毅力,於是決心教他下棋。就這樣,就這樣早勢勝美成了小林光一第一位圍棋老師。
那時木谷實大約五十歲開外,經常來旭川市。木谷實是日本圍棋史上一代教育大家,是木谷道場的創始人,在日本名氣非常大,因此想找他學圍棋的人特別多。
起初,早勢勝美把小林光一推薦給木谷實時,木谷實並沒有答應。一是木谷實那時身體已經不太好,經常生病,沒有了太多精力培養新的弟子;二是木谷實在觀看過小林光一所下對局棋譜後可能認為小林光一的天賦不夠。於是這個事便擱置了下來。
直到小林光一小學畢業時的1965年3月,早勢勝美突然對小林光一通知道:“光一君,木谷先生同意收你為他弟子了。”
聽到勝美老師這麼說,小林光一感到吃驚,一時還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會是真的。
直到後來成為木谷實的弟子後,小林光一才從木谷實的四女兒木谷智子口中才得知原因。
原來是木谷先生認為自己作為現役棋手已經很難在圍棋上再出發了,但是最後再努力一下,再培養一個弟子也是好的。
就這樣,時年13歲的小林光一成了木谷實的晚年弟子。
二、日久生情,小林光一在木谷道場學習時竟然愛上了自己恩師的長女且比大十三歲的木谷禮子;
得知小林光一被木谷實願收為弟子後,小林光一的母親並不願兒子今後走上圍棋職業的道路,可是小林光一的父親卻十分高興,極力要兒子追隨木谷先生學習圍棋。
最後協商的結果,小林光一的母親只得同意。於是一家人把小林光一送往奈良縣木谷道場。
由於小林光一的父母親並不認為他在圍棋上有多大的天賦,臨走時特地對木谷實關照道:“如果沒有前途的話,讓他中途回家繼續念書也是可以的。”
小林光一進入木谷道場時,木谷道場已經有好幾十位弟子,這其中就包括後在日本棋壇的十分顯赫的人物石田芳夫、大竹英雄、加藤正夫、武宮正樹、趙治勳等人。
由於此時木谷實身體常年生病,能親自帶弟子的時間並不多,加之小林光一來木谷道場時間也比較晚,所以對他的圍棋教育更多的是木谷實先生的大女兒木谷禮子來負責。
木谷道場的弟子們全都吃住在木谷先生的家中,木谷實的夫人柴野美春負責這一大家子的後勤與伙食,道場的弟子們只專注於學習圍棋。
弟子們每到上午練習圍棋打譜,下午各自捉對廝殺。木谷實精神好時常常會走下樓來到弟子們的身邊,滿臉欣慰地看他們對弈。他很少作聲,也不指點,任由弟子們在棋局上廝殺。有時到了關鍵的地方,他口中才“喔喔”地發出點聲音。這時弟子們明白,這是棋局上的關鍵點所在。
小林光一來木谷道場時,他的師兄們棋力都大大地高於他了,即使小他4歲的趙治勳也能在棋盤上欺負自己。
小林光一不得不比別人更勤奮,在別的師兄去院子前玩耍去了,小林光一往往仍然一個人在獨自打棋譜。
這自然引起了木谷禮子的注意。為了快速提高小林光一的圍棋,木谷禮子開始時常抽空教小林光一。
一年後,小林光一的棋藝有了長足的進步,並於1966年通過日本棋院的考試成為職業初段,這年小林光一14歲。
14歲成為日本職業初段棋手,這在當時的日本也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
只不過,在此後的幾年中,小林光一在公開的比賽中仍然很不起眼,與早早成名的師兄大竹英雄、 石田芳夫、加藤正夫等人相比,小林光一顯得無比的暗淡。
好在小林光一併不氣餒,他的耐力與忍勁十足,一如既往地苦學苦練。
他的這種勤奮與毅力,得到了木谷禮子更多的關注與幫助。
在木谷道場的眾多弟子中,趙治勳與小林光一年齡是最小的,他倆的起居與學習一直由木谷禮子照顧。木谷禮子也與他倆下棋輔導最多。
隨着小林光一從一個懵懂的少年長成一位挺拔青俊的青年,小林光一漸漸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位比自己大13歲的恩師的大女兒。木谷禮子看到小林光一非常勤奮自律,性格溫文爾雅,對小林光一也培養了好感。她自己也一有空了就獨自去找小林光一下棋。
1971年,時年19歲的小林光一突然開口向木谷禮子求婚,這可把木谷禮子嚇了一跳。儘管她知道小林光一喜歡上了自己,但真的等到小林君開口挑明時,她還是猝不及防,內心春潮湧動。
此後木谷禮子看着小林光一的態度是如此的堅定,最後終於答應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儘管他們二人年齡上相差的確有些大。
木谷禮子不得不如實把情況向父母說明,說自己要嫁給小林光一。
禮子的母親一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禮子可是比小林光一大整整十三歲啊,這怎麼可能呢。於是極力反對,堅決不同意禮子嫁給小林光一。
禮子的母親柴野美春把這件事告之木谷實後,一向話就不多的木谷實只是沉默,一言不語。
小林光一的父母親知道此事後,也表示反對,認為兩人相差太大,結婚後不會幸福。
等到此事公開後,木谷道場中小林光一的師兄們也不贊同,幾乎沒有人支持這個婚姻。
木谷實也很痛苦,一邊是自己的長女,一邊是自己很是看重的的弟子,因此他既不表示反對,也從不說贊同,一如既往的沉默。
除了對二人年齡差距太大的擔憂表示僅對外,禮子的母親另一個擔憂是,小林光一在圍棋上還沒有任何的成績,今後靠什麼支撐養活一家人呢?
但是木谷禮子拋開所有人的反對,他對周圍的人說:“光一君將來必定會成為天下第一的。”
由於此時的小林光一在日本國內一個冠軍頭銜也沒有,除了獲得過一二個亞軍外,在圍棋棋壇他什麼也不是。
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我們不能不說木谷禮子是很有眼光遠見的,小林光一的確做到了日本國內的“天下第一”,獨霸日本棋壇多年。
由於自己一個冠軍頭銜也沒有,小林光一也很羞愧,甚至為了禮子今後的幸福,一度想放棄這段苦戀。
但是,木谷禮子沒有退縮,她堅信自己的眼光與選擇。
在經過不被周圍所有人看來的情況下,二人又經歷了三年的苦戀。終於在1974年,木谷實同意了他們二人的婚事。
22歲的小林光一與35歲的木谷禮子喜結連理。
在二人的婚禮上,從醫院趕來的谷木實坐在輪椅上一進門,就留着淚連聲說:“好啊,這好啊!”
在場的弟子們見了,都流下了激動的淚花。一對苦戀四年多並不被看好的伴侶,在他們的堅持下終於走到了一起。
二、婚後二人和瑟共鳴,有了木谷禮子的支持與關愛,小林光一終於迎來了自己圍棋事業的春天;
小林光一與木谷禮子結婚後,木谷禮子為了支持小林光一的圍棋事業,放棄了個人圍棋職業,開始在家相夫教子,充當起了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為了小林光一專心致至於圍棋,在生活上她把小林光一照顧得無微不至,成為小林光一最強大的精神後盾。
1976年,在小林光一結婚後的第三個年頭,小林光一終於在天元戰中贏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冠軍。
自此,小林光一開掛的圍棋人生再也無法阻擋。尤其是在日本名人戰中,從1988年開始到1994年七次獲得冠軍,實現了七連霸的偉業;在棋聖戰中,從1986年到1993年,8年中連續獲得冠軍,實現了八連霸的偉業。
1984年10月,中日第一屆圍棋擂台賽中,小林光一第六位上場,連勝我方江鑄久、邵震中、錢宇平、曹大元、劉小光、馬曉春等六名棋手,把中國隊一下子逼到了懸崖邊上。此時中方只剩聶衛平一人了,如果聶衛平輸掉,那第一屆中日圍棋就可提前結束了。
好在最後聶衛平頂住了壓力,艱難地贏了下來。
不過,在中日第屆圍擂台賽上以一己之力斬落中方六員大將的小林光一回到日本後,開啟了他的個人圍棋時代,一躍成為日本圍棋第一人。
在1985年至1995年這十年中,小林光一獨霸日本棋壇,成就了日本圍棋史上的一代傳奇。
然而,這也成了小林光一圍棋生涯的第二個分水嶺,從此,小林光一開始了走下坡路。
這與木谷禮子的離世有極大的關係。
三、木谷禮子病逝,小林光一的圍棋生涯也開始從巔峰快速滑落下來;
木谷禮子作為木谷實的長女,也是木谷實四位子女中唯一繼承了父親圍棋事業的子女。她與小林光一結婚時已經是女子職業六段,為了丈夫小林光一的圍棋事業,放棄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她與小林光一生下了一雙兒女,其中女兒小林泉美後來也走上了職業圍棋的道路,並成為日本棋壇著名女棋手,也是日本現代女子職業圍棋棋手中的第一位四大頭銜(女流本因坊、女流名人、女流棋聖、女流最強位)的“大滿貫”棋手。
然而,進入上世紀90年代後,木谷禮子便患上了重病,伉儷情深的夫妻二人終於在1997年先小林光一而走了。
禮子的患病與離世後,小林光一的圍棋生涯也急速從巔峰跌落下來,失去了全部的冠軍頭銜。
這一對圍棋史上的傳奇夫妻,以二人相差十三歲的姐弟戀情完美收官而成為世界圍棋史上的佳話。
木谷禮子這位平凡的女性,也因其傳奇的婚姻在世界圍棋史上永遠留下了自己的芳名。
——青峰2023年12月27日寫於春泉長棋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