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中國好得都到脖子上了

                                     范學德

遊輪今天將停泊在智利。Punta Arenas，中譯，蓬塔阿雷納斯，西班牙語的意思，沙尖。沙尖是啥意思，不懂。介紹說，這是麥哲倫海峽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也是進入南極的門戶。

大家派給我一個重要任務，九點半就去排隊取上岸的號，我提前十幾分就去了，傻眼了，已經排了一百來米長，據說，最早的人，五點鐘就來了。這不是來玩，是來玩命的。

          一位智利裔女性排在我身後，人文雅，英語極佳。她說，智利有的地區不錯，有的很差。又說，智利的環境變化很大，世界上最乾燥的沙漠就在智利。長知識了。

很快就拿到票了，我們是第九組，坐在大廳里繼續等，看手機，聊天。旁邊一對老夫妻，玩撲克，笑着出牌，笑着翻牌，問他們是否可以拍照，他們說罷沒問題後，又一起對我笑了。

下船了。平生第一次，腳踏在智利的大地上，我使勁跺了幾下腳。哥來了。其實還應喊個口號，比如，我愛你，祖國，智利人的祖國。

臨時組團，三人團，燕姐、瀟瀟和我。拼車，三十元。司機說，他同時可以兼任導遊和攝影。看長相，小伙子挺善良的，愛笑，還能用翻譯軟件與我們交流。脖子兩側，刺青，兩行簡體中文字，“安巴爾”，“托馬斯·馬丁”，對中華好得都到脖子上了，我們怎麼也得回報。上車。

      繼續交談才知道，這是他兩個孩子的名字，更了不起了，按照大洋那一廂的說法，這是要中智兩國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啊！至少，兩代。

          車停在十字架山觀景台， Mirador Cerro de la Cruz ，市區的制高點，俯瞰小城，屋頂高低，幾多顏色。又一波遊客來了，前客讓後客。揮揮手，再見。

          再停下來不是自由啊或獨立啊一類的廣場，而是武器廣場，正中央矗立着大航海家麥哲倫的青銅雕塑。但麥兄被喧賓奪主了，奪他的是紀念碑基座上一條漢子的雕像，印第安土著，光個大腳丫子，被當地人稱為“大腳漢”。遊客很少停下來仰慕麥哲倫，而是直奔大腳漢的大腳趾丫而去。據說、傳說、聽說，親吻這大腳丫子，保你出海平安，好運，也許，還包治百病。結果，有病無病的都擠到前面親。看了好幾位，沒有一個伸出小舌頭親吻腳趾頭，臉，貼一下而已。

吾從眾，臉靠靠腳。

          心不誠，遭報應了，兩日後，在海上，我病了。這是後話。

          市政公墓 Cementerio Municipal ，在 2017 年被《紐約郵報》評選為“人生必看的最有特色的墓園”之一。司機說，這是南美洲最美的墓地之一。於是，它成了我們觀光的一個目的地。

進去還買門票。一進去，立即被翠柏組成的甬道吸引住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雪白，立在青松翠柏前面。株株柏樹，被修成了蘑菇頭，寸頭，圓潤。東南西北，除了大門那個方向，條條甬道長青。翠色後，一座座墓地，有的是一個單間套，獨立住房，門上鎖，裡面，還有好多照片。豪華套房的，別墅的，小宮殿的，華美，有的門前還有花圃，有真花，也有塑料花。花色鮮艷。

          幾位名人的墓園，規模不小，建築莊重威嚴。一個印第安人小孩的雕像，最吸引人，傳說，摸摸他的左手，也能治病，帶來好運。那只可憐的小手，已經被磨出了黃銅的本色，鋥亮。我是不是有點歧視原住民，竟然沒有好好摸一摸。種下了兩一個禍根。

靠着墓地邊上，一排墓牆，三四層高，幾十米長，類似於公寓，格子間，廉價屋。一個格子裡面，一個骨灰盒，還有死者的遺照，也有的，有一束花。

          在去墓地途中，還看了幾隻牧羊，我還騎上了一頭，它一動也不動，是石頭。

我們最後去了 Nao Victoria Museo 博物館，露天的，迎面，一個大船，據說，是為了紀念 500 多年前麥哲倫的首次環球航行，以 1:1 復刻了當時麥哲倫環球旅行的那艘船。

我上了大船，無風，無浪，無驚恐與焦急，無腥風血雨，更不見一個水手。下到船艙內，黑乎乎的，又上來。

看海，看天，看眼底遊客。看不穿五百年的風雲，但，地球，已經成了地球村。

這裡是當年探險者到達智利（南美？）後建立的第二個定居點。死了多少人，倖存者幾多，我也沒去了解。離開前，一頭兔子從前面穿過去，又一隻，它們是地道的原住民後裔嗎？

臨別前才知道，導遊的名字叫 Jorge，中文譯為：喬治。此生認識的第二位智利人，他的善良、誠實和熱情，我會銘記很久，我們在出租車前振臂歡呼，笑容，是分別的記憶。

2月9日記事，星期五，南極行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