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怎麼能不驚心動魄

                                  范學德

未見其面，先聞其聲，聲聲奪魂奪魄奪人，嘩嘩，隆隆，轟轟。百米之外，聲聲入耳。

伊瓜蘇瀑布，你終於來了，來到我眼前：一道灰白的水線彎曲，截斷雲天，大水，傾天而下，成大江，變大海，如銀河，千軍萬馬，東奔西撞，你拉我扯，瞬間墜入萬丈深淵。

          太壯觀了。我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啊！哇！天哪！霎時間從心底噴薄而出。

          不愧是南美洲第一奇觀，來得太值了，為伊值得人憔悴，值得我一大早四點鐘就醒來，趕飛機，飛兩小時；值得餓着肚子，坐小火車穿行在林海中。

伊瓜蘇瀑布，與維多利亞瀑布（Victoria）、尼亞加拉瀑布（Niagara），同為巨頭，三足鼎立，各有千秋。你，獨占舉世最寬瀑布的鰲頭。不愧為當今世界七大自然奇景之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你列為世界遺產，名副其實。

其實，最早的奪人之聲是雄鷹發出來的，剛下小火車，還沒有走上棧道，高空就傳來聲聲鷹叫，藍天下，綠林上，幾十隻蒼鷹盡情起舞，振翅，滑翔，斜飛，直上，大大小小，遠遠近近，每一個舞姿，全都書寫着兩個字：自由。

我禁不住想起了那古老的話語，以馬內利啊，他展開翅膀，遍滿你的地。

查不過來有多少個瀑布，但導遊早就告訴我們了，伊瓜蘇由275個大小瀑布或急流組成，匯合成一個馬蹄形大瀑布群，總寬度達2.7公里，最高落差為82米公尺。

連名字都有三個，Cataratas do Iguaçu，葡萄牙語；Cataratas del Iguazú，西班牙語。原初的瓜拉尼語意思最清楚，譯成中文就兩個字： “大水”

我們走在兩三千米長的棧道上，橋隨山轉，轉出蜿蜒，轉出豪放，轉出寬闊。這一側，綠樹，野花，蜥蜴，另一側，百丈懸崖。時而，山間一水流，或寬或窄，平流着，流過我們腳下的小橋，但不過十來米，一流到懸崖邊立即失身，失神，還沒來得及驚魂，水魂已經跌入深淵，從看不到底的深淵深處，泛起團團水霧，迷迷濛蒙，飄飄蕩蕩，似乎無聲地詢問，是誰？是誰把我推入懸崖底，令我粉身碎骨，一節節，碎了又碎。

小瀑布相伴，幾道大瀑布，獨擋這面，那面，或近或遠，直掛，倒懸，傾注，是黃河，是密西西比河，是銀河，無盡的大水，不斷地翻卷，黃白青三色，瞬間直下。

長空，雲也在翻卷，開雲花，朵朵潔白，與水花遙相呼應。

我用先知的話語來應答：“惟願公平如大水滾滾，使公義如江河滔滔。”

再次停下，看水中奇石，幾塊巨石鼎立在懸崖邊，硬氣是骨，青苔為衣。眼前，身後，全都是飛流翻騰。在它大石板上的一片綠水，轉瞬就棄它而去，成道道飛瀑，泛白，泛黃。而在它腳下，四五道細流，不過幾尺高，與它不離不棄，緩緩地流淌，流出朵朵潔白，點綴着綠苔蘚塊塊。

竟有幾株高樹，站在懸崖邊，用碩大的綠葉為清水遮蔭。一簇簇青草也是這樣的啊，站在褐色的岩石上，送去條條綠意。

可惜很快就走到了頭，導遊說，魔鬼咽喉上的棧道，幾年前被衝垮了。我們無法來到它面前。遠望，半圓形的埡口，無數大水，從三面傾注，聲隆隆，水滔滔，霧氣朦朦。“大海瀉入深淵”，瑞士植物學家喬達的描述，太精彩。

導遊露露還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原路返回，走老路。到頭了，走另一條路，回到出發的地方。然後，吃午飯，自助餐。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沒趕上早班飛機的唐嬸，乘另一架飛機 來了，露露安排的人接到了她。下午，她能和我們一起看瀑布群。

餓透了。導遊告訴我們，這裡的烤肉特別好吃。進餐廳，落座，放下包，直奔燒烤處而去，來塊牛排，再來巴西烤腸。肉香，迷惑了我。又去加了一塊，是豬肉。

哇，木瓜是天然成熟的，又軟又甜，金黃一塊。向一起吃飯的驢友推薦，待到他們去時，沒了。這怎麼行，我去等。過了五六分鐘，櫃檯內的女服務員，笑嘻嘻地端出了許多木瓜，還是金色迷人。謝謝她後，又見三哥們正往酒杯里倒葡萄酒，趕緊拍照，他們的笑容比美酒還甜香。

照顧我們這一桌二十多人的小哥，至打我們落座就沒停下來，並且，臉始終帶着微笑。我叫停了他，真誠地說謝謝，並給他一點小費，略表謝意。他高興地拉着我，說句英文的謝謝。我們笑着合影時，都豎起了大拇指。

下午，沿着另外一條路，我們從底下仰望伊瓜蘇瀑布群。也許是上午的印象太強烈了，下午，多了一點平常心，偶爾停下，聽聽鳥叫，看蝴蝶飛，看野花怒放。

瀑布群順着懸崖，一跌，再跌，爭先恐後，川流不息。是大珠小珠落玉盤，又是群山萬壑赴荊門，一瀑布，一山丘，碧玉山；一急流，一溝壑，深不見底。

又看到了鼎立在懸崖邊上的那幾塊奇石。正面看，又多了不同的景色，原來，細流不止四五道，而是八九道，甚至更多，它們順着懸崖，穿過青苔，細水長流，娥娜多姿，美妙絕倫，千真萬確。

看不到它們的底，從魔鬼咽喉而來的眾水，飛速穿過對峙的兩道山崖，咆哮着，翻卷着，激起十幾米高的水霧，霧成花，霧如夢，霧放歌。

歌聲迴蕩在山谷，在我心。主啊，你的創造如此偉大。

來到兩個瀑布面前，它們肩並肩，聽說，這叫兄弟瀑布。兄也豪邁，弟也豁達，一簇巨大的蕨類植物，用綠色向它們致敬，幾朵白花開在綠葉間，似乎告訴我，它們相悅相愛，即使乾枯了，死時也不分離。

告別瀑布前，我們聚到一起，導遊突然告訴我們，你們看，大嘴鳥，巴西的國鳥。哇，兩隻，正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莫非，你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去巴西了，提前來歡迎我們。謝謝，太客氣了。

2024.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