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歲的種田老漢張德仁告訴門口的哨兵,報紙上那篇《縱橫馳騁殲敵寇,將軍侃侃話當年》的文章,楊成武將軍提到的張連長就是自己,但是自己當年沒有犧牲,請讓自己進去見見楊成武老團長。
1986年,離新中國成立的1949年已經過去了幾十年,老農也已經71歲高齡,為什麼突然千里迢迢上京找楊成武將軍呢?
原來,老漢張德仁一直在湖南農村種田,他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在城裡工作。半年前,女兒特地回家看他,期間,拿出一份報紙,指着報上一篇採訪楊成武上將的文章,問他道:“爸,這個張連長,是不是你?”
原來,楊成武上將回憶平型關大戰的時候,特地提到了一個帶隊攻打驛馬嶺的張連長。據楊成武上將所說,張德仁冒死衝鋒,不幸中彈,已經壯烈犧牲。
《縱橫馳騁殲敵寇,將軍侃侃話當年》節選:“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敵人已先我占領了驛馬嶺頂上隘口,我們要擋住敵人,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這個隘口,我團1連連長張德仁是老紅軍戰士。他帶領戰士冒死衝鋒,剛到半山腰,隘口兩隘突然噴出七八條機槍火舌,形成交叉火力。張德仁和戰士們紛紛中彈犧牲,就在這時,平型關方向傳來了悶雷般的山炮轟鳴。平型關戰鬥打響了。”
張德仁看完報紙上的故事,非常激動地說道:“是我,這就是我,楊團長以為我死了,我沒死,還活着啊。”
幾十年過去,張德仁以為已經沒有人記得自己了,一想到當年的老首長還健在,不但記得自己,還特地在採訪的時候重點提到自己,張德仁非常感動,並且萌生了上北京找首長的念頭。他要告訴楊成武將軍,自己還活着。
於是,張德仁叫來了兒子,說了自己上京找首長的想法,兒子也很贊成父親的做法,並且決定陪同父親前往。父子倆經過一番準備,輾轉來到了北京。
那麼,楊成武將軍為啥說張德仁連長犧牲了呢?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楊成武將軍回憶里提到的“老紅軍戰士”,究竟是不是眼前的這位老農呢?
老紅軍戰士張德仁
老農確實就是“老紅軍戰士張德仁”。張德仁出生於湖南醴陵,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家庭的孩子,那一年,他年僅14歲。
紅軍為了宣傳中國共產黨的先進革命理念和愛國革命情懷,先後輾轉經過了許多中國農村。1928年的時候,紅三軍團路過醴陵,當時還是少年的張德仁聽了紅軍的宣傳,熱血沸騰,毅然決然地參加了紅軍,成了紅軍隊伍中的一名勤務兵。
因為年輕心熱,為人機靈,張德仁很快被推薦當上了通訊員。眾所周知,通訊員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崗位,負責在各個首長之間傳遞重要的情報消息。
張德仁成了通訊員,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觸到了許多紅軍的首長,楊得志、楊成武、彭雄、聶榮臻、林彪等中國共產黨重要高層領導,他都認識。
張德仁在通訊員的崗位上,繼續努力工作,為革命事業發揮自己的作用。因為勤奮上進,任勞任怨,張德仁獲得上級領導的多次通令嘉獎。
1934年,中國紅軍面對強大的國民黨軍隊,前後經歷了五次英勇的反圍剿戰鬥。在第五次反圍剿戰鬥失利後,中國紅軍得到重要情報,為了救亡圖存,被迫進行了北上二萬五千里的長征轉移。
長征前夕,張德仁被調入了紅一方面軍主力的紅一團當兵,當時紅一團的團長正是張德仁的醴陵同鄉,赫赫有名的楊得志上將。
楊得志是湖南省醴陵南陽橋三望沖人,出生於1911年1月3日,1928年就參加工農革命軍,並且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一路從小兵升到師長,為祖國和人民立下了汗馬功勞赫赫戰功。。
新中國成立之後,楊得志將軍被組織上委任為第十九兵團司令員兼陝西軍區司令員,後來又當過濟南、武漢、昆明等地的軍區司令員,還當過國防部副部長等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楊得志將軍參加了抗美援朝,被委任為中國人民志願軍第十九兵團司令員、中國人民志願軍副司令員、司令員,率部參加第五次戰役和秋季防禦作戰,參與指揮上甘嶺戰役。
在二萬五千里的長征途中,紅一方面軍一面爭分奪秒地進行戰略轉移,一面經歷了無數次九死一生的戰鬥,紅1團所有的戰鬥,張德仁都參加了。
張德仁聰明伶俐,機智勇敢,在楊得志的紅1團中當兵的時候,在不少激烈殘酷的戰鬥表現良好,給很多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紅一方面軍到達陝北後,年輕的張德仁因為表現優異,被組織上器重,進入抗日大學學習,進行進一步的深造。
畢業後的張德仁,被組織上分配到115師的獨立團,跟隨紅軍軍隊奔赴晉察冀前線,與日本侵略軍作戰。
115師獨立團的團長就是楊成武,出生于于1914年10月27日,是福建省長汀縣客家人,他是長征中的開路先鋒,共產主義戰士,號稱白袍小將。在戰爭年代,楊成武將軍十分英勇,被贊“渾身都是膽”,毛澤東主席稱他是趙子龍。
1929年,年紀輕輕的楊成武就已經參加革命,1930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中共的優秀黨員。17歲的楊成武,就已經當上團政委,不久之後被組織上委任為紅1軍團第1師政治委員。
楊成武將軍早年參軍紅軍,為創建新中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先後指揮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最難能可貴的的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本來可以躺在功勞簿說過好日子的楊成武將軍,以中國人民志願軍第二十兵團司令員的身份,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
楊成武將軍眾人進入朝鮮戰場後,參加了朝鮮東線的夏、秋季防禦戰役,還在文登川之戰中重創了侵朝美軍第七師,創造了朝鮮戰場月殲敵最高紀錄。
1955年,楊成武被授予上將軍銜,獲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八一勳章和一級解放勳章。1958年的炮擊金門戰爭,從組織到指揮,楊成武全程都參與了。1988年,楊成武獲一級紅星功勳榮譽章。
楊成武將軍很早之前就認為張德仁這個小同志。畢竟,張德仁曾經當過通訊員。楊成武將軍和楊得志將軍一樣,都很喜歡張德仁這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於是,楊成武將軍決定重用張德仁。他對張德仁說:“‘醴陵拐子’,你去1營1連當連長。”
115師1營1連,號稱獨立團的尖刀連,是楊成武將軍團內戰鬥力最強的一個連。楊成武將軍對張德仁的器重,可見一斑。
那麼,楊成武將軍為什麼稱呼張德仁為“醴陵拐子”呢?原來,在紅軍時期,張德仁的雙腿受過重傷,腿腳有點小問題,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
楊成武將軍之所以這樣戲稱張德仁,一則是不拘小節,二則是表現關係親密的意思,三則是借中國民間傳說及道教中的八仙之首鐵拐李,稱讚張德仁機智英勇。而“拐子連長”這個稱呼,也成了楊成武將軍與張德仁連長之間的秘密。
張德仁為何成了楊成武將軍口中的烈士
在跟隨楊成武將軍之後的革命日子裡,張德仁打了無數次戰役,攻克了不少難啃的陣地,但是,在平型關大戰中,他們又一次遇到了難題。
在著名的平型關戰役中,楊成武將軍率領的土裡團負責到驛馬嶺阻敵援軍。當115師的這個獨立團開赴到抗日前線時,卡在山西的某個土圍子前,過不去。原來,敵人已經先行到達驛馬嶺,占領了陣地。
當時的楊成武是獨立團的團長,他親自喊話,要求對方讓路,然而,幾經周旋,對方還是不肯讓路,這可把團長急壞了。
團長楊成武下令,讓獨立團的尖刀連上陣,挖出一條地道。接到命令的張德仁,立刻率領1連開始挖地道,苦幹了一個晚上,尖刀連終於挖出了一條地道。
第二天的凌晨,張德仁往挖好的地道里塞進了幾百斤炸藥。點燃炸藥後,隨着一聲巨響,擋在獨立團前面的土圍子頓時被炸飛。獨立團終于越過了這個土圍子,不久,他們到達平型關一帶,隨即開戰。
當時楊成武率領的獨立團的任務是在驛馬嶺狙擊敵人的援軍,然而,敵人已經先行到達了驛馬嶺,占領了陣地。
驛馬嶺易守難攻,卻是非常重要的陣地,地理位置優越,為了奪回驛馬嶺,楊成武當即下令張德仁率領的尖刀連全力出擊。
張德仁知道這一戰的重要性,他帶領戰士們冒死衝鋒,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驛馬嶺。剛剛進攻到驛馬嶺的隘口時,張德仁率領的尖刀連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原來,在驛馬嶺兩隘,敵軍的六七名機槍手早已埋伏好,他們一見尖刀連靠近,就開始了無情的機槍掃射,火力非常猛烈。
密密麻麻的子彈迎面而來,尖刀連卻在沒有任何遮擋物的情況下勇往直前,士兵們不斷中槍倒下,依然前仆後繼,沒有一個人後退半步。
楊成武將軍認為,面對敵人如此強大的火力下,尖刀連已經全軍覆滅,然而,張德仁只是身負重傷,昏死了過去,並沒有真的犧牲,他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和求生欲,在眾人走後又甦醒了過來。
幸運的是,在楊成武將軍的獨立團走後,當時115師的另一支部隊剛好路過驛馬嶺。剛剛甦醒的張德仁喊住了他們,這支紅軍隊伍安排幾個士兵把身負重傷的張德仁帶到了戰地醫院醫治。
張德仁的傷很重,在送進醫院的途中,他又昏迷了過去。顯然,張德仁死裡逃生,卻傷得非常重,敵人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身體,從他的右肺穿進,從背部穿出,險些就打中了他的心臟。
戰地醫院的醫生為張德仁清洗了傷口,包紮了傷口,張德仁有一次昏迷了過去,這一次昏迷,持續了幾天,直到第三日晚上,張德仁才醒過來。
張德仁在戰地醫院整整臥床兩個月,醫生才勉強允許他嘗試着下地走路。身體恢復之後,張德仁第一時間就想回到原來的部隊中。
但是,他的尖刀連已經沒了,獨立團也已經不知去向,在那個戰亂的年代,部隊被打散乃至於打沒,都是常事。加上當時的通訊非常艱難,他又上哪去尋找獨立團的團長楊成武呢?
於是,張德仁跑去115師師部報到,當時115師的師長是林彪。林彪問張德仁有什麼想法,做什麼打算。張德仁當然想回獨立團,那裡有他熟悉的團長楊成武,還有其他相識的戰友。
“別去了。”林彪說,”特務連沒連長,你去當吧!”張德仁還想說什麼,林彪說:“服從分配,去吧!”
這就是革命戰士的革命精神,哪裡有需要,就去哪裡。就這樣,張德仁在師長林彪的安排下,當了師部特務連連長。
特務連原來的連長哪裡去了呢?為什麼會沒有連長?原來,戰爭是非常殘酷的,前線打仗犧牲是一種殘酷,被敵人抓住折磨又是另一種殘酷。前任連長貪生怕死,為了躲過一劫,他乾脆自己朝脖上開了一槍,住醫院去了。
張德仁去了特務連之後,前後又參加了兩次戰鬥,但是,他在平型關戰役中留下的傷口並未治癒,強撐着身體去作戰的他,幾次吐血,險些喪命,最終被送到了臨潼戰地醫院。
張德仁在臨潼戰地醫院聽說有難民車去湖南,便決定回家休養,就這樣,張德仁搭乘一輛運難民的汽車,回到了湖南醴陵老家,與同村一個16歲的女孩結了婚。
幾十年後,張德仁找到楊成武上將,憑藉着對方當初對自己拐子連長的特殊稱呼,終於與楊成武上將相認,過了幾天后,楊成武上將又帶他見了楊得志將軍,兩位將軍為張德仁爭取到了每個月一百多塊錢的生活補助。
擊斃日軍中將阿部規秀的楊成武
1939年11月3日下午5時,從拂曉開始的雁宿崖戰鬥已經結束,夕陽西墜,山色血紅,槍聲稀落,部隊打掃完戰場,押着俘虜,沿着崎嶇的山路向晉察冀軍區一分區駐地——管頭鎮走來。
此時,一分區司令部會議室里召開總結會議。25歲的楊成武司令員主持會議,平均年齡不足22歲的指揮員們,正聚精會神地聽參謀長黃壽發講話。他說:“今日一仗,殲敵600多人,這是我分區抗戰以來殲敵人數最多的一仗。我認為,經驗有三:一,情報準確;二,從三路敵人中選擇打東路,決策正確;三,地形選得好,雁宿崖兩側高山,我們兩側伏兵,一頭一尾扎口袋,關門打狗,打得痛快……。”
黃參謀長的話代表着大家的體會,與會的指揮員們雖然一個個剛下戰場,渾身沾着硝煙和血污,軍裝的布眼都看不清了,可是那滿臉紅光和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卻透出萬分的喜悅和興奮。清秀瀟灑、文質彬彬的楊司令員在昏暗的油燈下,認真地記着每個人的發言,並不時地提問。
“報告!”
“請進!”楊成武一抬頭,見是一團宋玉琳營長手拿一件大衣,走了進來。
“宋營長,有什麼事嗎?”楊成武問。
“楊司令員,你看!”宋營長遞過大衣,楊成武在油燈下一看,大衣的布料相當好,胸前披佩着一條金黃色的綢帶,帶子兩邊是大紅色穗子,兩肩分別佩有四顆閃光的金星。
“啊!”楊成武吃驚地叫了一聲。
宋營長說:“司令員,還有一把金柄指揮刀呢!”
“哦!”楊成武看了一眼軍刀,目光又回到手中的軍大衣上。他急速翻開大衣,只見那綠色的里子上有一黃框,寫着:姓名辻村,血型A型。他急忙問,“這件大衣是在什麼地方繳獲的?”
“這是七連連長鍾茂華,迂迴到敵人炮兵陣地後側,用步槍打死的一個胖軍官,然後他扒下大衣,穿在身上,拿着這個鬼子的指揮刀。你沒見他那副怪模樣,我和教導員鄭三生可給他逗得把肚子都笑痛了!”頓了一下,又說,“我們不認識衣服上的這個字,”他指指“辻”字,說:“我們分析一定是個大官,就急忙送來了。”
“這是日軍辻村大佐的軍大衣,他的屍體在什麼地方?”楊成武急呼呼地問。
“一起埋了!”
“不好!”楊成武站起身,反剪雙手,在屋內快速地來回踱着步。副司令高鵬、政治部主任羅元發及黃參謀長也湊在燈下,仔細翻看着大衣,小聲議論着。大約3分鐘時間,楊成武突然止步,大聲說,“諸位,請立即回部隊,作好打大仗、打惡仗的準備,隨時聽候作戰命令。”
陳子端參謀瞪着驚奇的眼睛問:“司令員,你不是神仙,這大仗、惡仗從何而談?”
“日本這個民族報復心強,鬼子死了個大佐,他們決不會善罷甘休的。”楊成武用肯定的口氣說,“鬼子的特點是失敗越慘,報復得越凶,而且是敗兵剛歸巢,報復的人馬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他們是想乘我們慶祝勝利之時,打我們一個猝不及防。”
各位指揮員都贊同楊司令的分析,紛紛起身,火速返回部隊去了。
散會後,楊成武立即抓起電話,向聶榮臻報告了戰鬥情況及所繳獲的辻村的大衣。聶榮臻聽到此處,立即對楊成武說:“部隊要立即轉移到銀坊、司各莊一帶隱蔽待命,有情況立即報告。”
“知道了,我立即作出安排!”
“好!”聶榮臻讚賞說,又交代他說,“我就守在電話機旁,你們要密切注視日軍動向,有情況立即匯報。”
不出所料,當天夜裡,地下黨偵察參謀崔喜峰從淶源城送來情報:張家口日軍獨立混成第二旅團四個大隊,共1500人,分乘90輛卡車,向淶源急馳。淶源城內徹夜不寧,日軍到處抓夫,弄得雞飛狗叫。
接着,偵察參謀崔明貴又從易縣發來情報,內容與崔喜峰的情報吻合,說敵人要沿辻村的進攻路線,經銀坊到雁宿崖,尋找八路軍主力,決一死戰。
楊成武閱罷情報,思索片刻後,拿起電話向聶榮臻匯報,要求再打一仗。
聶榮臻問:“部隊情緒怎樣?”
“很好!”楊成武信心十足地說,“剛打了勝仗,傷亡很小,士氣鼓得足足的,正在銀坊、司各莊一帶休整。”話說到此,他怕聶榮臻不放心,追加一句說,“這一帶地形我很熟悉,極似平型關,有利打伏擊。”部隊剛到那裡,楊成武怎麼就那麼清楚那裡的地形?
俗話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楊成武多年養成個職業習慣。每到一地,總是首先攤開那五萬分之一的軍用掛圖,仔細地看,認真地記,決不放過一條小溝,一棵樹木,然後,便是馬不停蹄,立即着手考察實地,讓兩者合而為一。舉凡山川河流,村鎮橋梁,針葉林、闊葉林,他均一一牢記心中。
記得有一次,偵察員向他報告倒馬關地形後,他問:“倒馬關南面有一條水溝,你怎麼沒講?”
那參謀一拍腦袋,記起來了。他驚異地問:“首長,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成武嚴肅地說:“這種事馬虎不得,一溝一坎,均不能忽略,這關繫到戰爭的勝敗。”
楊成武就是這樣,所到之處,首先掌握準確地形,然後,考慮戰鬥部署時,腦子一轉,作戰方案就應運而生。
楊成武在電話中向聶榮臻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後,聶榮臻略略思索片刻,回答說:“很好,彭真、賀龍、關向應正在這裡開會,我們馬上研究一下,再答覆你。”
楊成武大約等了五分鐘後,聶榮臻就來電話:“成武啊,我們一致同意你的意見,贊成再打一仗。11月7日,是軍區成立兩周年,同時,又是十月革命22周年紀念日,我們準備召開紀念大會。你們打個大勝仗,是向大會最好的獻禮。賀龍同志怕你兵力不夠,已通知楊嘉瑞特務團,連夜開到你那裡,還通知三五九旅六一五團開到淶源牽制敵人;孫參謀長已通知二分區、三分區、四分區部隊,大約10個團兵力,趕到管頭,歸你統一指揮。我們吃、住在電話機旁,你有什麼情況,隨時可以打電話來。”
楊成武放下電話,立即召開作戰會議,研究戰鬥方案後,用電話向各團傳達了戰鬥任務,動員大家打一個更大的殲滅仗。各團領導聽說要打大仗,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次率領獨立混成第二旅團出征作戰的旅團長阿部規秀中將,現年52歲,早年畢業於陸軍教導團,是由下級軍官逐漸晉升的中將。他的巨大聲譽來自他潛心研究戰術。他曾撰寫過《戰爭論》、《戰爭學》、《現代戰術探討》等,被日本軍界稱之為:人間少有,天上不多的戰術名將,是日軍戰爭驕子,是所謂游擊戰術專家,有很高的知名度,被吹得神乎其神。
前任旅團長常岡寬治少將,一年前被王震的三五九旅擊斃在邵家莊後,阿部則以蒙疆駐屯軍總司令身份,頂替了他。日軍旅團長一般由少將擔任,師團長由中將擔任。當時,關東軍司令東條英機也只是中將軍銜。
11月3日晚,阿部得知部下辻村大佐在雁宿崖命歸黃泉,心裡又氣又急,這次失敗,對他的自尊心是一次強烈的打擊,他是個視榮譽比生命還貴重的軍人,他咬牙切齒,決心與楊成武決一雌雄。為出這口氣,第二天一早,他就率領部隊向雁宿崖撲來。
當晚,他們到達雁宿崖。阿部立即召集作戰會議,這時,先遣部隊的綠川大佐來向他報告,說在司各莊一帶發現了八路軍。
阿部規秀立馬停止了會議,指揮部隊向司各莊前進。拂曉,他們到了司各莊,阿部卻沒見到八路軍一個人影,不由得怒氣衝天地問綠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川神氣活現地說:“八路軍害怕皇軍,打了幾槍便向黃土嶺方向去了。”
阿部立即拿起望遠鏡,果然,黃土嶺上空濃煙滾滾,碎石飛濺。他立即揮揮手,說:“快,命令部隊向黃土嶺進攻。”
待到他們趕到黃土嶺,已是黃昏,淡淡的紫霞映紅了山峰,山谷光線漸漸暗淡,夜色越來越濃。阿部又冷又餓,心裡又不愉快,他左顧右盼,仍不見八路軍一個人影,這一下,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罵道:“八路的,太狡猾。”
這時,參謀長聽阿部說還追,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說:“將軍閣下,現在天黑路滑,小心上八路的當,我們還是就地宿營,等天亮再說吧!”
此時的楊成武身在何處呢?楊成武此時正守在電話機旁,敵人的一舉一動他瞭如指掌。可是,他只知道獨立混成第二旅團主力1000多人向我進攻,卻不知道為首的是阿部這麼一個日軍大人物。
半小時前,他接到擔任誘敵深入的一團報告,鬼子已全部在黃土嶺、司各莊宿營。他立即與高鵬、黃壽發分別通過電話,下達命令:一團、二團、十五團在寨沱、煤斗店集結,卡住敵人東進道路;一二○師特務團、三團占領黃土嶺及上莊子以南高地;二分區的二團繞到黃土嶺西北,尾隨敵後前進。就這樣,五個團1萬兵力瞬間將黃土嶺、司各莊圍了個水泄不通,此時鬼子卻正在呼呼大睡呢!
第二天早飯後,鬼子如爬行的蝸牛,向東移動,直至下午3點,才全部脫離黃土嶺。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隊人馬迎頭殺向敵人,就在敵人驚慌之時,早已守候在敵兩側與後尾的部隊也同時合擊,把敵人團團圍住。敵人退無去路,只得就地抵抗。
打了一會兒,阿部帶着指揮所到了路邊校場村,召開緊急會議,會議決定:一,立即發電報給桑木師團長,陳述被圍實情,請求派兵解圍;二,集中兵力向來路方向突圍。
電報發出半小時後,保定、石家莊方向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敵人派出20架飛機增援,可是,黃土嶺、司各莊上空硝煙瀰漫,加之細雨濛濛,整個天空猶如一團團吹不散,趕不走的棉團,飛機的能見度極低,只好盤旋了十幾圈後,搖晃着翅膀飛走了。
一團長陳正湘,手持望遠鏡,正在向校場村方向瞭望,他發現一群敵軍官正在觀望前方山頭,其中一個滿臉鬍鬚的軍官,手持軍刀,坐在濕漉漉的大石頭上,在他的左右有兩個軍官正在跟他說什麼。陳團長分析,這可能是敵人的指揮所,立即命令炮兵連長楊九秤,向敵軍官群開炮。
陳正湘分析得不錯,這群人正是阿部和他的下屬。
擊斃日軍中將阿部規秀的炮
阿部正欲說話,“轟隆隆”幾發炮彈從天而降,在敵軍官群中開了花,敵人頓時倒下一片,阿部也倒在血泊之中,兩腿被炸斷,腸子流在地上,臀部飛進一塊彈片。
這時,一條狼狗在阿部的周圍竄來竄去,結果,它的一條腿拉住了阿部的腸子,堤赴大佐倖免沒有負傷,他拍拍身上的塵土,抽出指揮刀,一刀將阿部的腸子斬斷,狼狗獲得了自由,搖着尾巴給趕走了。
這時,一群士兵圍上來,阿部用力睜開雙眼,無力地說了句:“快發電報給桑木,派兵來……”話沒說完,就斷了氣。這個在日軍中雄功赫赫,52歲的老將軍,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敗在一個25歲的中國年輕指揮官楊成武的手中。
敵人失去了指揮官,極度恐慌,幾次突圍未成。第二天清晨,桑木派來10架飛機,投下幾十個降落傘,送來了糧食彈藥,桑木的副參謀長——少將片山伍郎帶着5名軍官,也降落下來。他們是奉命來指揮突圍的。
戰鬥一直進行到第二天上午。戰鬥結束時,除少數日軍突圍外,共殲滅日軍1500名。11月12日,《朝日新聞》用第一版整版報道了阿部陣亡的消息,在粗粗的黑框中,刊登了阿部的戎照、生平,以及日本國降半旗致哀,政府官員和軍界20多位將軍親赴東京車站,迎接阿部中將的骨灰和弔喪的消息。消息內容是:
本報華北前線記者川崎秀子報道:11月7日,富有山地“掃蕩”經驗的阿部規秀中將,親率精旅,冒雨酣戰,官兵爭先衝殺,戰至中午,皇軍完全置於必勝位置。下午4時,不料敵軍炮彈從天而降,將軍右腹和雙腿負傷,但他未被重傷屈服,大聲疾呼,要堅持打下去。然後俯首向東方遙拜,留下一句話,“這是軍人的本分啊!”中將負傷後半小時,晚7時50分,一代梟雄,壯烈陣亡。
在八路軍晉察冀軍區司令部,聶榮臻拿着電話,對楊成武說:“成武,毛主席、朱總司令打電報祝賀你啦!”
“是毛主席、朱總司令來電祝賀?”楊成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複地問了一句。
“是的,這次黃土嶺戰鬥,你立了一大功啦!”
“什麼大功?”
“延安聽到東京電台廣播說,黃土嶺戰鬥,你們打死了阿部規秀中將,了不起啊!”
“中將啊,我的乖乖!”楊成武驚喜地大叫起來。他說,“聶司令,這是軍區首長親自指揮的戰果啊。”
“小鬼,我們可不與你搶功哦!”聶榮臻開玩笑地說。
黃土嶺戰鬥後,全國各地賀電如雪片般飛向楊成武司令部。
朝日新聞報道日軍中將阿部規秀在太行山上被炮轟置死,名將之花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