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我發現了丟失的珍寶 (圖文) |
送交者: 范學德2 2024年06月24日16:52:05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狂喜,我發現了丟失的珍寶 范學德 上午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穿過仙人掌和天竺葵,撒在書房的地板上,信封上和我臉上。整理舊物,找出了一堆舊信件,頗有興致地打開信封,一頁接一頁的信紙,讓往昔的歲月活了起來。 突然我發現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面裝得鼓囊囊的,通訊地址,“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二五五部隊13”。郵給 “長春吉林大學哲學系78級七舍981信箱。” 是徐志誠的來信。 狂喜。 原來,45年後它們依然還在。 我以為這些信件早就遺失了,並為此非常難過,從長春,到瀋陽,到北京,又到瀋陽,多年來我一直把它們帶在身邊,但來到美國後的某一天,我整理信件,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天哪!珍寶遺失了。 1968年秋,我到鳳城一中讀書,不久,徐志誠和幾個部隊首長的兒女也來了。一年半後,又都走了,到部隊當了小兵,也就是十四五歲。但就在那段時間內,我們成了好朋友。 志誠是我一生中第一個真正的朋友,從那以後直到今天,經歷了五十六個春夏秋冬。 最早的一封信是寫於1978.11.25。信中說 :“因為你已經回家了,無法聯繫,所以我托海英給你打電話,告訴詳細情況,並轉給你那本‘拿破崙’書和30斤糧票,並告訴總機,如果你來電話,就轉給袁海英。……知道了你入校後的基本情況,看樣子還可以,因為畢竟是高等學府。” 那時我剛考入吉林大學哲學系不久。從精神到物質食糧上,都處於強烈的饑渴狀態。“30斤糧票”這件事我都忘了,可能自己成了一頭豬,吃多了,撐死了。 又一封信,1979.9.21 :“收到了來信和書,這給我寂寞的生活和孤獨的處境帶來了歡樂的氣氛,和你在一起,雖然沒有過多的話、好聽的話,但總覺得是安慰,你的信也是如此。 知道你又放了一顆衛星,向你祝賀,在這樣的條件和機會裡,你會走上自己的道路,並取得成就的。將來怎麼樣,等將來再說吧。” 我放了什麼衛星,全無印象。印象中就是每一次見到志誠,聊天,他總是話很少,但安靜地聽。偶爾一笑。一切盡在笑容中。 在1979.8.5的來信中,志誠說: “你學習取得了些進展,我也非常高興。但身體情況不好,卻是大事。一是想辦法治一下,二是多注意休息和鍛煉身體。一定要多注意勞逸結合。這幾年我有體會,有了病就沒有精力學習和工作,下決心放棄一些學習時間來休息和娛樂,正是你要注意的,有點病不要掛在心上,多注乙點和加強鍛煉就會恢復的。 你的見解是對的,寧可得到短暫的愛,也不能一輩子生活在沒有愛情的婚姻里。人生是長的,機會多的是,萬萬不能草率行事。認準了不放棄,強捺的不低頭,湊合不猶豫……等我們的事業有了一定眉目的時候,再去做一點積極的努力,一切都會解決的。抓住一個人的心你比我更有辦法。自由是多麼叫人輕鬆愉快啊,我有選擇的自由,這一點就使人滿足了。儘管別人也在選擇我。” 大學時代,歡樂與憂愁並存,精神時而抑鬱,低沉,焦慮型失眠,我一定是向摯友傾訴了苦情,他鼓勵我要“多注意休息和鍛煉身體”,休息我沒怎麼注意,但鍛煉,堅持到如今。 1980.4.2來信 :“學德,你好,收到了來信,覆信又遲了,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認為你不生我的氣,寬宏大量,所以也敢怠慢點,原諒。知道你身體有所恢復,伙食得到改善,很是高興。大學生沒有一個好的生活條件和身體,有什麼精力學習工作呢?況且我們都年輕,身體可以說是一個主要本錢,也是才能的一部分,萬萬不可小覷。……給你寄去20元錢。另有什麼好書(小說、歷史、文學)給帶上幾本。別的書不想要了。經常來信,互通情況。” 大學四年中,志誠經常給我寄錢,補貼生活費和買書的錢,兩個月或者一個季度,就寄一次,二三十元。那時,我享受的獎學金一個就二十多元,夠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永遠忘不了每一次拿到匯款單的感動。 1980.4.28: “我贊成你在學習期間不談戀愛的想法,最好不要大概,但良緣也莫錯過,這種美酒的滋味就像一瓶貼着漂亮商標的次酒一樣,對於不會喝酒的人只是又辣又苦,喝醉了對身體對學習、對精神都沒有好處。” 啊啊。哈哈。 1981.1.11: “最近學英語,將僅存的三百多元錢買了個二用錄音機,所以比較緊張一些,寄去二十元錢,略助點力。” 1981.3.4 “你的任務就是要按照自己的路子,利用好這寶貴的時光和條件,力爭上游,做出貢獻。沒有貢獻的學者還不如做點實際的工作,請原諒我的粗魯。儘管你信中寫的低沉,但了解你的我是知道的,你的壯志不允許你甘居中游。我勸你其他事少考慮一些,憂天憂地的,白了頭髮。” 情緒低沉,老朋友是可以傾訴的對象,他不會鄙視我,反而,不斷地鼓勵我。 1981.12.6: “收到了書和來信,錢20元整已今天匯去。我買了一台電視,所以不能寄的太多。……你的理論有點古怪,順應潮流,還是大勢所趨,立身立業的需要只有這樣辦了。多學點社會上需要的東西,我們就缺這個。” 朋友就是一同受苦的人。我缺什麼不是可恥的,因為“我們就缺這個”。 大學畢業後,八月分配到瀋陽藥學院工作,本來以為我可以教共同課中的哲學課,但卻分給了遼寧大學的畢業生,他們有關係,我被分配到宣傳部當幹事,打雜的。夢再次破碎。志誠來信鼓勵我,時在1982.9.29: “看到你情緒低沉,我很同情,一個人有自己愛好的專業,有自己為之奮鬥的志向,現在不得去做自己所厭煩的工作,是最使人煩惱了。但事到如今,只好一步步來。哲學和政治雖是兩個學科,但也有共同之處,好好發揮一下,鋪下理想的階梯,搞點業餘,走向社會。如上帝保佑着你,一切會順利的。念書多了,對現實抱着美好的想象,一到實際中,理想破滅了。如果從壞處出發,就會不氣餒,不埋怨,直上青雲的。你的德和才能是超眾的,所以當今社會埋沒不了。祝你逐步適應,一定成功。” 從十四封信件中摘錄了這些。想到的還是魯迅抄錄給瞿秋白的那句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 。這是清人何瓦琴說的。
2024.6.24 於美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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