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路越來越難走了，它意味着什麼

                                        范學德

從露營地Cosby  Campgrouan出發，沿着Low Gap Trail 一路向上爬，我們走在大煙山中。山雖不高，但坡陡，走着走着就盼望到一個山頭看看，這一路，綠樹重重，溪水淙淙，汗珠滴滴，特想有個開闊處，遠眺。

走了將近三英里，到了坡頂。停下，眼前，還是撥不開的綠色，一志願者坐在岔路口，他們是維修步道的，身背大背包，裡面裝的東西有五十磅上下，一下子，我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累了。

同行者，幾位要回去了。沒收他們的水和香蕉，帶上。我們遠足，準備沿着著名的Appalachian Trail（阿巴拉契亞山道）走走，帶路的王有能弟兄說，今天，我們一共要走13英里。張進武弟兄早就要和我們一起走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再拉一個，趙巍，至少兩個老師了。

沿着阿巴拉契亞山道開走，走在山坡，走在山脊，路，與綠樹一樣，沒有盡頭，偶爾一兩個瞭望點，前方，還是厚墩墩沉甸甸的綠山一座座。

不見一個懸崖峭壁絕頂。

岔路，不過0.3英里，一個庇護所，名叫Cosby Knob Shelter。看看。無門的大棚子裡，上下兩層木板鋪，幾個背包客正橫躺着休息。庇護所邊上一坡底，一個塑料水管，清清的山水從白白的管子裡流出來。一位中年女性拿着一個過濾水帶，為我們過濾了三四瓶水，又為我們四兄弟拍照，她的笑容如山水旁的百合花一樣，單純，美麗。

繼續走。遇到一個背包客，他說，自己在大山里已經走了六天，晚上就在庇護所休息。又說，剛才看到一條大蛇，紅色的，有胳膊那麼粗，嚇得他趕緊跑。我們的神經都繃緊了，紅色的大蛇藏在哪裡？在此前，看到一隻大蛇窩在路邊的草叢裡，比胳膊細點，有人說，是響尾蛇。在此後，趙巍看到樹上一大團東西，突然掉下來，我估計也是蛇。

一棵大樹上長了許多靈芝，鮮紅，暗紅。路旁時而見幾簇蘑菇，橘黃，嫩黃，灰白。趙巍見一簇大蘑菇，雪白，說能吃。果然，晚上他涮了火鍋。菌菇湯啊。

上不完的坡，腿漸漸沉了。

遠方傳來悶雷聲，幾道閃電刺破陰雲，風蕭蕭，從山這邊從山那邊撲過來，樹葉嘩嘩地響。兩三點雨，落下。不會下大吧。天氣預報有大暴雨。會的，風來了，雷來了，大雨也來了。頃刻間就將我全身淋透，哈哈，熱汗涼了，眼鏡片花了，看不清路。

禱告，主啊，下吧，大地渴了，旱很久了。但可不可以不電閃雷鳴，有點嚇人。

是誰說的，山脊的這一邊是田納西州，另一邊，北卡。妙哉，向右邊邁步，田納西；左邊，北卡。算是搖擺着兩州嗎？

拐到Snake Den Ridge Trail（蛇穴山脊步道）了，兩英里多的山坡路，有上坡，有緩坡，腳底有泥土。有蛇嗎？雨中，蛇會出動嗎？小心，路窄了，兩邊的灌木葉子幾乎鎖住了路，輕輕撥開，落落雨滴，絲絲疼痛，是哪個葉子割我的腿和胳膊呀？報復我驚動了你們的安寧？

有能兄早就說了，走過蛇穴山脊步道，向右拐，拐三次就是下山回到營地的路了。路標顯示，5.3英里。路況如何，沒有人知道。雨時下時停，五米之外，水汽茫茫，大煙山露出真面目。山石路，沙土路，眼下全成了水路，萬川竟發，從綠坡深處流下來，沿着步道向下流，流着流着，又順着一個個小小的豁口，流到下面的山坡里。

只能在溪水中行走，有些地方，水深，水急，山水沒過了鞋面。路愈來愈滑，第一根拐杖已經斷了兩節，不得已，放棄。又找了一根又粗又長的木頭，命名為龍頭拐杖，多虧了它，許多次幾乎滑倒時，它支撐住了我。

謝謝，張進武兄，一直在前面開路，一身紅衣，萬綠叢中一片紅。王有能兄，斷後，還把捨不得吃的香蕉，給了我。趙巍，不棄不離步伐不急。在一處小瀑布前，淌過水後，留影。我看到前方一處房子，他們說是海市蜃樓，也是，誰能在這深山裡隱居。

轉過一座又一座山，路寬了，很快就要到營地了，我又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唱哈利路亞讚美主。”

2024.7.5 記事

完成於7.11.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