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急轉直下之後

                                        范學德

        拐過急彎，穿過Park 公路橋下，小糖溪舒了一口氣，水路筆直，將近一百多米，水，靜流。綠道邊一面高牆，大石頭塊塊，你壓着我，我頂着你，直到三四米高的坡頂，守護住了紅土地和上面的小小商業區。

          溪水兩邊，南側，大樹與灌木交錯，成了岸上建築的安全護欄。北邊，只有幾處稀稀拉拉的野草，沒有什麼能擋住行人的視線了。

          水流到這裡，越來越平，到了下一個拐彎處的水泥板小橋，幾乎與腳背一般高，水一大，立即就沒過了小橋。

          大水過後，水面清清，靜水長流，不過尺深的水底，大小石頭清晰可見，有的布滿青苔，綠絲隨水而緩慢地晃動；有的青了頭，還沒有長出綠色毛髮。光影，令溪水多了幾點平滑。

          大烏龜慢慢地游，龜背幾乎露出了水面。小魚兒在石頭間穿梭，在沙子多的地方聚團，一見到人影，立即向四處奔跑。但岸邊的綠樹不動，它們向清流俯首，將半樹綠葉投影水中。立即，水中長出一株株小草，草葉尖尖，幾乎要穿出水面，與水面上相距不到咫尺的綠葉親吻。而那些樹葉們，凝視着自己的身影，綠透了的臉龐，有兩分驚訝，三四點肅穆。

          在走過的將近四十公里長的小糖溪岸邊，只有另外一處像這裡一樣，我可以無遮蔽地平視溪水。水，緩緩地流，我，慢慢地走，平和的氣息貫通了天人。

          小驚喜為這和諧添了新彩，哇，螞蚱菜，就在岸邊的石頭旁，這兒一簇，那兒又一簇，它們都伸開胖胖的小手向造物主歡呼，有的，頭上還帶着小黃花。

          兒時記憶瞬間復活，鬧大饑荒的那三年，一到了五月天，我和哥哥就到大地里找野菜吃，見到螞蚱菜就是發現了寶貝，吃到嘴裡脆脆的，滑溜溜的，有一點點酸，中和了我飢餓的苦楚。

          眼下，馬齒莧與我一樣安靜，它用片片厚厚的綠意，陪伴着靜水，看着鳥兒從空中飛過。

完成於2024.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