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根本上改變了我的自卑

                                    范學德

活到六七十歲這個份上才會看到，這一生，知己不會超過十來人。而保持四五十年友誼的，微乎其微，當永遠珍視。因為，你與他最初的結交，在某些方面，改變了你的一生。

        徐志誠，就是我這樣的摯友，當年我們認識時，彼此才剛剛十三歲，青春少年。最初還鬧了一點彆扭，正應了一句古話，不打不相識，這一識就是一輩子。

        朋友十點鐘開會，但堅持送我一段路。車在瀋陽渾河區中奔馳，我驚呆了。雖然在瀋陽呆了十來年，但對這裡的印象就是郊區，破破爛爛。但眼下，大路寬敞，高樓林立，還有大公園。我自嘲，又成劉姥姥了，這真是大觀園。可惜沒時間下來走走、看看。

        幾天前，列車臨近瀋陽，見天極一片高樓，靜默地矗立，仿佛護林帶，鋼筋水泥的森林

        朋友偶然提起了劉佩林，他是我在瀋陽藥學院的同事，同在德育教研室。想想，也有二十多年沒見面了。趕緊聯繫，居然在家。一見大驚，他已經成了著名的詩人，出了十來本詩集。我說，當年一點也沒看出你的詩情啊？他笑着說，最初是在當兵時寫的，就像東風吹戰鼓擂那個調子。後來，時間充裕了，下決心好好寫，一些就收不住了。

        我連聲說敬佩。

        在一個大商場前見到了徐志誠，他身體有些不適，但非要請我吃飯。還說這裡有道菜特別好。飯店在商場內，無牆，像是一個酒吧，設計的很典雅，食客，大都是年輕人。

        敘舊。

        我說，志誠，非常感謝我結識了你這樣一位朋友。想了多年後我才明白，你、叔叔和阿姨從根本上改變了我的自卑。

        志誠的父親是師長，軍營駐地就在我的故鄉鳳城西溝。那時，鳳城縣才是個處級單位，縣團級。去徐家前，我從來沒見過大官，但叔叔阿姨待我非常好，叔叔叫我小范，阿姨叫我學德，誇我聰明，留我吃飯，還讓我常來玩玩。記得叔叔後來到了瀋陽，是什麼兵的參謀長之類的，副軍級。我正好在遼寧大學進修。他們讓我周六就到他家住住。那時志誠在外地。我經常去，阿姨說給我改善一下生活。叔叔說，小范，陪我喝盅酒。還讓我到軍區的電影院看電影。那是77年，四人幫被打倒不久，許多老電影重新問世，我看了一場又一場。

        我對志誠說，我出生在一個工人農民家庭，雖然人還算聰明，但在一個縣裡的小科員面前都不自覺地自卑，深知自己的社會地位很低，農村戶口。但你和你父母那樣待我，幫我樹立了自信心。

        志誠說，我爸爸媽媽原來也是農民啊。

        我說，他們抗戰後就是軍人啦。我又說，前不久找到了你給我的一些信件，最早的是1978年11月寫的。我剛上吉林大學不久，你不但繼續鼓勵我，還托人轉給我三十斤全國糧票，怕我吃不飽。那幾年你常常給我寄錢，幫了很多忙。

        志誠笑了，說沒什麼啊。

        我說，也是後來意識到的，你當時很乾淨，不少指外表，而是心靈，在你身上，沒有一點小市民的氣質，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高貴，這是我在其他同學身上看不到的，也是我缺少的，渴望的。

        志誠說，這也許與成長的環境有關，我從小就生活在部隊的大院裡，到鳳城一中讀書，是第一次接觸社會。第一次看到工人農民家庭的生活狀況。

        ……

        分別的時間到了，我們合影，相約再見。

        抓住返回故鄉前的時間，我與小傅見面了，坐進車裡，直奔瀋陽南站，在車裡，進站後，抓住時間，聊。

        算算，從第一次見面到今天，已經是二十五年了。

        生活，信仰，追求。

        候車大廳很大，但乘客很少，有點空空蕩蕩的。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這裡，原來就是蘇家屯車站。現在成了瀋陽南站，變化太大了。

        而我們倆人，還像多年前一樣，能夠敞開心扉，感謝主。

完成於2024.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