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是人多走出來的路

                                    范學德

午後斜陽，穿過小糖溪兩岸的疏枝，落在綠道上，走在路上的我，一再思想着路。一想就斷定魯迅大錯特錯了。他在《故鄉》結尾說：“地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半個月前的事浮現眼前。那天早上有點冷，地面凍得硬邦邦的，我在綠道上走着走着突發奇想，到水邊走走如何。除了冬季，溪水邊總是青草萋萋，黃草漫漫，再加伴隨着溪流的小樹枝葉繁茂，很難走到溪水旁。

如今，能走進去了。近水邊，我的驚嘆不是逝者如斯夫，而是哇，這裡也有一條路。它是野鹿走過的土路，地面上還有蹄子的印記。溪水於此，袒露胸膛，水面清澈，樹影乾淨，霧過來，飄起，瀰漫。陽光灑下，明亮，歡暢。光流與水流同流。

夏秋之際，偶爾聽到鹿在溪邊奔跑，原來，它們踩出了自己的路。只是綠葉青草遮住了雙眼，我沒有看到鹿之路。

思維跳躍，由鹿之路穿越到靈魂之路。遠古的十二使徒們一再講到兩條路，生命之路與死亡之路。生命之路是肉眼看不到的，它是靈魂之路，是由那位自稱我是真理道路和生命的開路者開出來的，他就是那條路。

又想起了雅威的宣告：“看哪，我要行一件新事，如今就要顯明，你們豈不知道嗎？我必在曠野開道路，在沙漠開江河。”回家後查了一下，這齣自於《以賽亞書》第43章第19節。

昨天和今天，先後兩次走到了水邊，要看鹿怎麼樣在它們自己的路上奔跑，可惜，走到水邊後，鹿已經遠了，連影子都被溪水帶走了。大樹的倒影朦朧，凝視着我朦朧的眼睛。而另一段根本說不上是路，樹枝太密，只能遙望鹿在山坡上奔跑，又有兩隻鹿後腿立地，伸出兩個前蹄，拳擊。整整十一隻野鹿，有的在水路，有的在山路。

腦筋急轉彎到了愚公移山，脫口秀演員梁海源最近重評了一番這個故事，說愚公寧肯搬掉一座山也不肯搬家。並引出當下社流行的一句名言：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我則想到了兩件事，一是蠢，愚公到了九十歲才發現山擋了路；二是壞，反正我快死了，也挖不了幾天山，就讓子子孫孫挖下去吧。大山般的枷鎖。

為什麼我快到七十才發現這個故事的荒唐，原來小時候背那三篇書入了魔道，在心中建成了一條死路絕路而不自知。反用當代的一句話，蠢爆了。

202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