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美州立公園內的最美步道

                                  范學德

        “天時地利人和”，昨天讓我們全占上了。女婿和女兒領我們一家五口去看野馬。信息，我也就了解到此為止，將自己保留在無知之幕的背後，期待驚喜。

        下車時才知道，這是Grayson Highland State park，中譯，格雷森高地州立公園。哪個州？弗吉尼亞。天大晴，藍天，白雲，青山，紅日。遊園者，寥寥。

        從馬西缺口（Massie Gap）上山，幾簇鮮花耀眼，女兒說，“爸，這就是我上次傳給你的花兒！”幾個小白花擠成一團，像害羞的小白臉，臉蛋抹了少許淡粉，袖珍的遮陽花傘。還有許多黃花，小藍花喚我去拍照，說連美顏都可以省去。我擺擺手，連聲說對不起，我得跟上大部隊。

天哪，這麼大的橘黃色杜鵑花，輝煌燦爛。就在步道旁邊，好像朝霞忘了回家，化為花魂。我剛拍完，另一株又闖進眼裡，還是橘黃，如同迎接晚霞。她藏在一團灌木中，猶如小家碧玉，羞答答，躲着我這糟老頭子。

女兒說，這就是Rhododendron Trail，杜鵑花步道。我說，咱們老家鳳凰山也有杜鵑花，快到夏天了才開花，但那裡的粉色很淡，花枝也不高。女兒說，這是美國，這叫Rhododendron  catawbiense。卡塔巴杜鵑花，不一樣。是啊，花兒大，葉子也大，長得高高的，枝密花茂。

上坡路，許多大小石頭塊成天然台階，兩邊灌木和花樹立成高牆，石徑成了花徑，偶有花瓣落在石上，泥土上，艷麗如故。

山路曲折，常常剛一拐彎，一株株卡塔巴杜鵑就撲面而來，粉色輕柔，花團散淡，如夢如詩如畫在這裡全都廢了。也許，這就是人記憶深處的桃花源，伊甸美地。回首，剛剛走過的山路，團團杜鵑仰首，敞開花心，面對着高天造它的那一位。他用笑臉看着我，也看着杜鵑。我們樂開了花。

到了塊巨石前，想靠着歇會兒。哪想到，一轉身，望見了重重遠山，一兩重，四五重。綠色漸漸變藍，氤氳之氣渺渺，山形成大寫意的筆墨，留下幾條平緩的靜流，應答千古。眼底，一簇簇杜鵑絢麗，在綠葉中，青松旁，默默無語。那一片青草地是牧場嗎？杜鵑為之作伴。

我們趕上了好時候，格雷森高地公園裡的卡塔巴杜鵑，正好在六月初盛開。一兩天前下了雨，清晨，天又降下甘露，它們洗淨了花面，留下幾點露珠，是珠淚。凝視着它們，我想起了杜鵑泣血，子規鳥真的是泣血而亡嗎？那真是悲痛到了極點。

血滴在花苞上，紫紅，一小團，如燭心，燃燒。不是在黑夜裡哀鳴，是在六月呼喚風，呼喚雨，呼喚麗日，不要讓我在黑夜中消逝。

女兒呼我快走，他們夫婦站在一大片兀立的巨大岩石上。我趕緊衝上去。站穩，俯視滿山的杜鵑，它們褪去了幾分絢麗，多了廣大，成為花海，在綠樹之間流淌着異彩，是珊瑚嗎? 不，是樂園，是仙境。

我想縱身而下，喋血，成為子規，在白日裡歌唱。

2025.6.11 記事

完成於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