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歡迎的聖誕

                                    范學德

西方世界正在逐步去基督化，“聖誕快樂”漸漸被“節日快樂”所代替，在歐洲某些傳統的基督教國家，今年連聖誕市場也關閉了。描繪聖誕節詞彙多為：瘋狂購物，交換禮物，度假，教會晚會，溫馨的聖誕歌曲，平安夜，對救主耶穌基督的深深感謝，祈禱，現在還有警惕恐怖主義分子的襲擊，等等。然而，歷史上第一個聖誕並非是溫馨安寧，而是充滿驚慌恐懼；不是好消息，而是醜聞；不是歡迎，而是拒絕；並非普天同慶，而是一小群卑微的人做出奇怪舉動。

聖誕源於古老預言，記載於猶太聖書《以賽亞》中：主自己要給你們一個兆頭，“必有童女懷孕生子，給他起名叫以馬內利。（就是上帝與我們同在的意思）”（賽 7:14）又說：“因有一嬰孩為我們而生，有一子賜給我們。政權必擔在他的肩頭上。他名稱為奇妙，策士，全能的神，永在的父，和平的君。 他的政權與平安必加增無窮。他必在大衛的寶座上，治理他的國，以公平公義使國堅定穩固，從今直到永遠。萬軍之耶和華的熱心，必成就這事。（賽 9:6/7）

七八百年後，這個預言終於實現了。但卻不是按照世人想象的方式——以無比的榮耀降臨於世；而是道成肉身，童女瑪麗亞從聖靈感孕，上帝的獨生子耶穌基督降卑自己，以最恥辱的方式來到人間，承受最卑微的身份，成為最普通的人，走上最艱苦的十字架之路，直到在最恥辱、最痛苦與最狠毒的咒詛中死在十字架上。這一切，只是為了把世人從罪惡中救贖出來。

十字架，從最初就伴隨着耶穌基督，直到他死在十字架上。

這樣的聖誕，最初在人類中會引起了什麼反應？

一.  聖誕令人惶恐不安。

人被定義為情感的生物，但他對聖誕消息的第一個情感反應卻是“十分驚惶不安。”據《路加福音》記載，當天使向童女馬利亞報信時，她“很驚慌”。她為什麼驚慌？怕什麼？聖經沒有明言，但每一個真心尋找上帝的人，都會感到恐懼。說到底，這是對上帝的恐懼。帕斯卡爾說，這永恆沉寂的宇宙令我的心戰慄，而在這宇宙之上，竟有一位上帝，他關心我，讓他的愛子為我的罪而死在十字架上，這叫人豈能不戰慄？

二．聖誕羞辱理性，違反科學，不合常識，宣告人一無所知。

人是理性的動物，這幾乎成了公理。但是，聖誕羞辱理性，違反科學、不合常識，它宣告人對此“一無所知”。

天使對馬利亞說：“你要懷孕生子……稱為至高者的兒子。”馬利亞問：“我還沒有出嫁，怎麼有這事？” 馬利亞具備常識，我還不認識男人，沒有與男人同房，怎麼能有這事？

馬利亞的疑問是人類對聖誕的共同疑問，這件事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這集中表達了人對聖誕的第二個反應。

聖誕是奧秘。隱修士約翰讚嘆：“真奇妙！上帝來到了人類當中；無物能容的上帝被懷在母胎里；不受時間限制的一位進入了時間；還有一個偉大的奧秘就是：他的成孕不需要男女的結合，他的倒空難以形容！這是多麼偉大啊奧秘啊！”

是啊，超越人理解的奇妙，馬利亞本是童貞女，上帝的婢女，上帝卻使她作了自已獨生愛子的母親。無始無終的基督，他竟要有一個出生！

屈梭多模說：無論是天使還是福音書的作者，他們都只能且僅僅能夠說耶穌的出生是“從聖靈而來”。卻沒有解釋“如何而來”。而且，這也是不可能解釋的。從古至今，統統如此。

人自命為理性的動物，相信一切都必須是可以理解的，就像1+1=2一樣；只有被科學證實的，才是真實的、可信的。知識乃萬王之王，理性是生命的基礎，科學衡量一切。

但聖誕顛覆了這一切。聖誕，它不受理性歡迎，因無法理解說明；被科學拒絕，因無從檢驗證實；更不為常識接納，因從未有過先例。無論最聰明的人還是最愚笨的，對聖誕都一無所知。接受童女懷孕這個信息，意味着荒謬絕倫、愚蠢至極。古今皆然。

聖誕呼喚信心，而非理性、科學與常識。她呼喚你相信有一位上帝，愛你至深，甚至賜下他的獨生愛子為你而生，為要使必死的你成為上帝的孩子從而獲得永生。

所以，天使對馬利亞說：“聖靈要臨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蔭蔽你……在上帝沒有一件事是不可能的。”（和合本譯為：“出於上帝的話，沒有一句不帶能力的。”）

這就是上帝的邏輯！如果有一位全能的上帝，他居然做不到他的意志要做的事情，這才是絕對不可能的。上帝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在他沒有一件事是不可能的；這是接受聖誕信息的基本前提。

耶穌從童女降生，這真是好消息，上帝要以此來再造世界，再造整個人類！再造一個全新的你與我！

屈梭多模讚頌：“啊，上帝的獨生子和聖言！你是不死不滅的，但為了我們的得救，你卻甘願在上帝聖母童貞瑪麗亞的胎中降生為人。你是永恆不變的，卻成了人並被人釘死。啊，基督上帝，你以你的死亡戰勝了死亡，你是聖三中的一位，與聖父聖靈同受光榮，求你拯救我們！”

三．聖誕的信息羞辱了人的德性。

人多麼為自己的德性與德行而自豪。但是，聖誕不僅宣告人無知，更宣告人有罪，這極大羞辱了人的德性與德行。

上個世界最好的耶穌傳記作者 Philip  Yancey 這樣說到馬利亞的懷孕，“九個月之久的尷尬解釋，綿綿不絕的醜聞傳播，好像上帝故意安排令人羞辱到極點的環境來迎接他自己來到人間……別忘記了小村裡的人對於出身不明不白的小男孩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毫無疑問，馬利亞把自己從聖靈感孕這件事告訴了未婚夫約瑟。約瑟的最初反應是她犯罪了。他想悄悄休妻。

從聖靈懷孕，這在當時絕對是醜聞！有誰能夠不認為這是馬利亞編造的謊言呢？

當耶穌出來傳福音時，猶太人曾當面對耶穌說，“我們不是從淫亂生的，（意即我們不是私生子，隱含的意思十分明顯——范注）我們只有一位父，就是神。”（約8：41）初期基督教傳揚耶穌降世的奧秘，而猶太人卻指瑪麗亞不貞，背着約瑟和羅馬士兵潘拉塞（Panthera）私通，說，耶穌是從淫亂中生的。注意，當猶太人攻擊耶穌的時候，耶穌已經三十多歲了，並且出來傳福音。所以很顯然，三十年來，淫亂這個的罪名流言，在拿撒勒這個小地方，從來就沒有完全消失過。

如何解惑？《馬太福音》記載，天使在約瑟夢中顯現，說馬利亞“所懷的孕是從聖靈來的。你要給他起名叫耶穌，因他要將自己的百姓從罪惡中救出來。”（太：1：20/21）

一個關鍵詞：Sin，罪。

“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上帝的榮耀。”（羅3:23）沒有義人、沒有聖人，連一個也沒有，沒有明白的，沒有尋求上帝的；人人都偏離了正道，一同敗壞（變成污穢）；沒有行善的，連一個也沒有。（羅3：9-12）這就是聖經對世人的診斷。

我們從驕傲，自私，貪婪，偷竊，撒謊，撒謊，懦弱，到背信棄義，反叛上帝，拜偶像，淫亂，心地狹窄，種種罪孽，無所不有，並且，沒有一個人能夠完全擺脫。我們彼此之間的區別不過是半斤對八兩，都爛了，只不過爛的地方不同而已。

教父聖額我略·尼撒說，我們需要聖誕，因為“我們的本性患了病，需要醫治；墮落了，需要被救起；死了，需要復活。我們失去了曾經擁有的財富，必須再還給我們；沉迷在黑暗中，需要給我們帶來光明；成了（罪的）俘虜，我們期待一位救主；變為（必死）囚犯，我們期待一個援助；做了（魔鬼的）奴隸，我們期待一位解放者。難道所有這些理由都不重要嗎？既然人類已經處於一種極端可憐與不幸的處境中，難道還不足以感動上帝，使他下降深入到我們的人性中來看顧它嗎？”

接受聖誕信息，這意味着承認我是一個罪人，這是靈魂最深的呼求，主啊，我是個罪人，求你把我從罪惡中拯救出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聽到聖誕的信息，耶穌來到世上，就是為了救我脫離罪惡，成為他的百姓。

四．聖誕宣告了靈性的破產。

就連中國古人也說到，人為萬物之靈。但聖誕的信息卻宣告了人的靈性的破產。

《路加福音》記載：“馬利亞的產期到了。就生了頭胎的兒子，用布包起來，放在馬槽里，因客店裡沒有地方 （路 2:6/7）

古代教父耶柔米說： ……全世界的人都有安身之所，但即將出生的主卻無處容身。在人群中，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在金碧輝煌，裝飾着金子，寶石的至聖所里，沒有他容身的地方；在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那裡，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孔子、老子、釋迦摩尼也包括在內——范注）。然而在馬槽里，在那些負重的牲畜和不懂理性的動物中間，也就是在那些沒有機心和敵意的受造物那裡，他才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當人以自己為生命的主宰時，當人以佛祖、以祖國、文化、以錢、權、性、名作為生命的終極依靠，你的心都無處容納耶穌。

換言之，當那些成為你的主，你的終極依靠時，這意味着靈性的破產，它築起一道罪的萬里長城，使人與上帝隔絕了。

聖誕的信息宣告：“今天在大衛的城裡，為你們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

“為你們生了救主”，這“你們”是誰？那就是一切承認自己是罪人的人。他們承認，自己在情感上、理性上、德行上和靈性上，統統破產了！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見不到底的深淵，有一堆清除不了的垃圾場，有一團無法擺脫的黑影。我是一個浪子、逆子，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人，誰能救我！

難道不是這樣嗎？沒有一人按照我的本來面目愛我，一切的成功都是過眼煙雲。生命破碎了，渴望復原；心靈空虛，期待充實；精神孤獨，呼喚朋友；理想破滅，期盼希望；活着沒有目標，尋找永恆意義。病了，需要醫治；走向死亡，期待覆活和永生。原本毫無價值和尊貴，唯有基督之愛才使我變得比飛鳥貴重多了。

安波羅修說：他成為一個嬰兒和一個孩子，是為了讓你能成為一個完全的人。他被包在襁褓里，是為了讓你能夠擺脫死亡的落網。他躺在馬槽里，是為了能讓你在祭壇上。他曾經在這世上，是為了讓你能在眾星中。他在客店裡沒有住處，是為了讓你在天上有許多的高樓。‘他本來富足，卻為你們成了貧窮，叫你們因他的貧窮，可以成為富足。’所以，他的貧窮是我們的產業，主的軟弱是我們的美德。他選擇了讓自己貧乏，來使所有的人富足。這個嬰孩令人震驚，他的啼哭聲潔淨了我，他的眼淚洗淨了我的罪。

耶穌是主，這是基督教信仰的核心，是聖誕信息的根本。來吧，來到耶穌面前，承認耶穌是主，這才是真正慶祝聖誕。

這正是兩千年來教會不斷吟唱的頌歌：

今天童貞女給世界帶來永恆，大地給至高者獻出馬槽。

天使歌唱，牧童頌揚，星光前導，賢士來朝。

你為了我們而誕生，永恆的天主，小小的聖嬰。

這正是隱修士約翰所讚頌的，今天，因為基督的降生，天和地已經聯合在一起！今天，上帝已經來到世上，人類已經到了天上。今天，為了人類，肉眼看不見的那一位已經在肉身顯現。救主啊，榮耀歸你。

2025.12.24 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