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貿組織香港會議時，韓國農民抗議的花樣種種讓人們開了眼界。以前，反對世貿組織的團體多是西方社會的工會、環保人士、和反對外來文化、商業文化的人士。現在倒好，韓國農民也加入了他們的陣營，一個世界性的大同盟儼然在形成之中。

   在外人看來，韓國農民也許小題大作，為什麼對農產品開放那麼擔心。但從他們自己的角度來看，按世貿組織的要求開放稻米進口，就意味着他們的大米要被 迫降價、滯銷、甚至被完全擠出市場，意味着他們農家生涯的結束，全家挨餓。從政府角度來看，保護農民可能意味着犧牲製造業工人的利益，而熊掌與魚不可兼得 的時候，政府也非常為難。

   每個團體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會導致截然不同的結論；每個團體自身利益所在的不同，會導致立場的不同甚至完全對立。所以這類產業保護、貿易保護與自由 貿易的激烈摩擦，在把利益看得至高無上的今天社會裡，會一直存在。也許只有當社會進步到上古時期、推崇諸如“禪讓”等觀念的那種人類社會的時候，才不會有 這種矛盾。

   這種因為觀察角度的不同導致觀點相左的例子，到處都有。一次去紐約參加一個研討會，與一位華人老者交談了很久。老人從福建來，對共產黨的本質看的很 透，對中共的劣跡也深惡痛絕。但老人非常認真的說，中國人不能有自由，中國也不能實行民主。為什麼呢？他給我舉了一個例子。

   他說，在他們家鄉福建有個小鎮，經過投票，選出了幾個年輕人當村長、會計等幹部。結果這幾個幹部當選後，得到了小金庫的鑰匙，然後開始遊山玩水、大 肆揮霍了幾百萬，終於惹起民憤，後來被上級“罷免”了，該村的民主選舉到此收場。他以此來證明民主選舉的錯誤和在中國行不通。本來還想多問他幾個問題，可 惜沒時間了，匆匆而別。

   顯然，這位先生看問題，只抓其一，不及其它。其實只要我們真正往下探究下去，就會發現問題的根本不是自由和民主在中國行不行得通，而恰恰是在於有沒有真正的自由和民主。

   小青年揮霍了小金庫，大家都氣壞了。可小金庫最初是怎麼產生的，當初誰開始的，錢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可以存在，以前金庫的錢哪裡去了？這些問題老華 僑都沒有探究。村長一級的官，連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如果縣長算九品，村長大概只能算十一品，中間還有鄉長之類的。連這樣的小官都可以私自掖藏幾百萬，那 大一點的呢？這是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選民監督、也從來沒有民主的結果。

   再者，如果村長是選舉所產生，那為什麼要“上級”來罷免？為什麼不是由選舉他們的村民去罷免呢？如果上級有權力左右的話，是不是上級因為任何理由不 喜歡的，他們也都可以罷免？村民們是否必須時時聽從這個上級的指令？所以嘛，我們可憐的村民連自由也沒有。民主和自由的雙重缺乏，才是該村真正的問題，而 問題的癥結，恰恰是這個“上級”的存在。

   就是說我們看問題，經常有我們自己個人的角度和“有色眼鏡”的過濾。我發現美國學生就不太有這些在中國人中很常見的問題，也許這也是一種“黨文化” 的影響。如果我們能認識到這一點，帶着善意加以克服，可能就會好一些。但願我們都能跳出自己的框架看問題，也許這樣，韓國的農民就會多得到幾分理解，而福 建的村民則會少損失些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