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晚上8:00崔健在哥倫比亞大學圓桌討論會上侃侃而談,陣陣笑聲掌聲,氣氛熱烈。持續了一個半小時。隻言片語如下,可略見一斑。
我每次講演前,也就是胡說八道前(笑聲)都要宣布三不原則:不簽名,不照相,不演唱。因為那樣就沒人聽我說什麼了,只想簽了名,找了相,就走人。我不想成為大家心中的那種偶像。我希望大家能夠更關心我說什麼。
我最想談的是怎樣聽搖滾,從我自己的個人化的經歷談。
那是中國沒有搖滾,我是從接觸鄉村音樂開始的,80年代中期流行的麥克傑克遜,開始還以為那就是搖滾了呢。
我們那是時逮着什麼聽什麼,所以做音樂是什麼樣的風格都放在一起,不管這些風格出現的前後,硬往一塊放。人家說風格不純,我們特怕純了(笑聲),怕單一了,限制在那個框框裡了。我們不滿足於單一。
最早看underground那批外國人演出,我們坐在下面聽得直流哈喇子(笑聲),他們身邊還圍着好幾個姑娘,特讓人羨慕 (笑聲)
演出太好玩了。我們幾個人湊一起演出,主要在大學校園,北大什麼的。後來校黨委覺得我們有煽動性,聯合起來不許我們進校園。後來在進校園,就是去講座了,就像今天這樣(笑聲)
中國音樂教育太差。中國是一個文字的大國。但是在音樂上,不如許多小國家。整個民族對音樂的敏感極差,對音符、節奏、和聲、旋律的理解很差。我覺得這是咱們民族的一個短兒。(笑聲)
有的人認為卡拉OK就是音樂。另一個極端是,把音樂懸掛起來,搞成嚴肅音樂,高雅音樂,你聽不明白,就是沒文化(笑聲)。這是貶低音樂對人的心的直接影響。
整個民族對耳朵聽覺得需求非常弱。
音樂給你打開一個門之後,你永遠就離不開音樂了。
我們應主動尋求聽力上的深層的東西。
搖滾貌似在中國搞得很熱鬧,其實都是炒作。有盜版,有雜誌,就好像有搖滾了。其實搖滾音樂在中國沒有實際的生存空間。北京作為文化中心,也只是周末有兩三個可以活動的地方。而且總看見熟面孔,圈內人相互捧場(笑聲)。外地就更沒有了。我知道,上海沒有,廣州的堅持了幾個月就倒閉了。
搖滾,在這麼大的國家,我們每年20至30場演出,其中一半是幾百人場地的小型演出,面對上萬人的只有一、兩場。
中國的搖滾樂太便宜了。一首原創的版權才5萬。一天錄音棚的費用就好幾千,而製作一首要十天到三十天。
有的年輕的樂隊,演唱一場,每人拿10塊錢的事情也有。我們是最幸運的,可以到世界各地演唱。到哪都有中國人,覺着挺親切。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不跟沒出國似的嗎?(笑聲),鬧半天我們來慰問演出了(笑聲)同學們學習辛苦了(笑聲掌聲)
我不是沒事就愛生氣的人(笑聲),我愛開玩笑,可你得讓我先發完了火(笑聲)我演出完最高興,因為火發完了(笑聲)
搖滾還好,jazz就更慘了。劉元是搞jazz的,我們兩個內會兒還較勁,後來發現是一個戰壕的(笑聲)中國的音樂學院不許教jazz。小孩學音樂,不是興趣性的,學鋼琴得最多,不管孩子是不是喜歡。我們上中學時,附近幾個學校都有管弦樂隊,三四十人呢,現在很少有中學有管弦樂隊。
現在學音樂都學成了工匠,練了半天鋼琴,放下琴譜,就聽四大天王(笑聲)
我希望我們的後代是有耳朵的,能聽到音樂的。這就需要保護中國的音樂土壤。我現在特別關心法律問題,怎樣用法律保護我們的音樂。
有人問,你當年一首一無所有喚醒了那麼多人,後來為什麼沒有那樣的力量了呢?
崔健答道,當時人們睡得差不多了,我一吆喝一嗓子,就都醒了。熱鬧完了,翻個身,又接着睡了(大笑鼓掌),就像走路,兩條腿輪流向前邁,現在正輪到倒邁掙錢那條腿(笑聲),錢掙夠了,再說別的。我在春節里就唱這個意思來着。
前期的歌屬於朦朧式,總是想走,想飛,比如,出走,假行僧,後來我不走了,就是一種我不喜歡你,你怎麼着吧的態度(大笑)誰愛走誰走,我就這兒了,我不走(大笑鼓掌),也不飛,飛哪兒去?上天飛了一圈又落到地上來。“飛了”以後,我就不飛了。打掃廁所,不能站在外面掃,得站在廁所裡面打掃(大笑鼓掌)
有人問,十多年了,還是崔健在台上,是不是擋住了年輕人的路?
這不是讓道兒的問題。這是擂台。你行,你上來,我下去。你上來了,不會寫詞,不能做曲,唱不了兩小時嗓子啞了,那還不如我唱呢(笑聲)。和那些人比,我不覺得我老。只有看到貝貝(樂隊裡年齡最小的,鼓手),我才覺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