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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強口述自傳 第二章 黃埔軼事
送交者: 佚名 2005年02月23日11:50:18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第二章 黃埔軼事

1925年8月,我進了黃埔軍校,是黃埔第四期。分到入伍生第三團三營一連。連長是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的張慎階,廣東人,少年英俊,在東征戰役中立過功,是一位以身作則的青年軍官,我對他十分敬服。 入伍生第三團各營,都駐紮在黃埔島對岸魚珠炮台和深坑一帶,以後又遷到陳家祠堂,這處祠堂氣派很大,據說是叛將陳炯明的祠堂。 我所在的連,被人笑稱為“湖南同鄉會”,湘籍人占大半以上。湖南人能吃苦,外籍同學稱之為“騾子”精神。 我進黃埔的時候,激動得寫了一首詩: 考入黃埔軍校 騰飛萬里氣如虹,滄海茫茫主宰中。 三類權衡知我路,丹心報國奮前鋒。 開學後幾個月的一天,把我們團員集中在農民運動講習所,其中有林彪,有周恩來的弟弟周恩壽,有陳林達。我們被升為黨員。 牆上也是掛着一張馬克思的像。我們坐在凳子上,陳林達一拍我:“坐在前面的那個人你認識吧?”我說:“我不認識。”他說:“他是廣東共產黨的負責人周恩來,今天的領誓人就是他。” 周恩來就出來講話了,他說:“我們升了級了,由CY升為CP了。”大家都很高興。 入學後我跟林彪、周恩壽、李運昌編在一起,我還是班長。我們連里,南方人多,北方人少。湖南人多,湖北人少。大家一起過的是當兵的生活。 一次打完靶後,林彪的槍沒有上交,槍裡面還有一顆子彈。我們每次打靶完後都要把槍和子彈交上去,林彪就大意了。回去洗洗澡,吃完晚飯大家休息了。我和林彪都住下鋪,我看見林彪滾來滾去地沒有睡好,好像有什麼事情似的。一會兒,看見他的手到枕頭後面去拿槍,我這個班長就要管事呀,但我不敢管,怕人家說“人家都睡着了,就你沒睡着”。 我總睡不着。忽然,“啪”地一下,響了一槍! 執行官拿着手電一下子跑進來了,問我:“文強,你是班長,你看見什麼了?是誰在打槍?”他這一問,問得我慌裡慌張的,我說:“我沒看見誰睡覺的時候打槍,我沒看到。就是看到林彪有點神情不安,睡得不好,看見他的手老在枕頭後面去摸。槍架在枕頭後面。”我再沒有敢往下說。 執行官很有經驗,他跑過去,把林彪的那隻槍拿來一聞,剛剛打過嘛,有火藥味道呀,再用手電一照地下,子彈殼還在那裡呢。 “林彪,槍是你打的,你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不講話呢?”執行官很生氣。 林彪知道自己錯了,說:“我下操的時候急急忙忙沒有檢查,我就睡不着覺,老惦記有這回事,我一摸槍呵,就打了這一槍。” “噢——你自己承認了?我要讓你坐禁閉,一個錯誤是你沒上交槍和子彈,第二個錯誤是晚上你又打了一槍,兩個罪加在一起,坐禁閉!” 我們一看,真玄!子彈從下鋪打上去,把上鋪的枕頭打了一個大洞,再往上鋪一摸,人也不見了。上鋪那個同學姓林,叫林偉儔。解放天津時,林偉儔是國民黨守天津的軍長,也是個中將。 執行官說:“哎,這個位置不是林偉儔嗎?人到哪裡去了?” 正在喊着的時候,林偉儔拿個杯子跑來了,執行官說:“你幹什麼去了?”他說:“我喝水去了!”執行官說:“你命大,你要是睡在那裡呀,這一槍就把你打死啦!好好好,大家睡覺,林彪明天執行禁閉。” 執行官一走,林彪火就起來了,那時我們只有十幾歲嘛。他捏起一個拳頭,說:“文強,你這個傢伙怎麼落井下石呀?你這個湖南騾子。” 我一聽,就說:“林彪,不要罵人。我怎麼落井下石了?我也沒說是你打的槍,我只是說你睡得不好嘛,怎麼是落井下石呢?” 他說:“你還要說?我揍你!”他越說越激動,就跑到我床鋪面前。我說:“林彪呵,你要是跟我打架呢,我估計你三個打不了我,來打吧!”他一巴掌打上來,打得我的火也出來了,我“啪”地一下把他打到上鋪去了。他不服呵,還要打。大家起來幫我的忙:這個九頭鳥,好厲害,敢打班長。 過後,林彪不理我了。 後來周恩來和賀龍決定搞八一起義,我們南下到會昌,在會昌,我們的部隊遇到與駐守在會昌的錢大鈞部隊,打了一個遭遇戰,錢大鈞部隊縮回去後,我就坐在路邊到處看,想:“上面怎麼還沒有命令,要我們去追擊呀?”那時周逸群是黨委書記兼師長,我是少校連長兼組織委員。 這時,有人對我說:“你看路邊,林彪在那裡,你看到沒有?” “咦,林彪在那裡?他好久不理我了,我見見他。” 我跑過去了,林彪背對着我,他並不知道我在他身後,人家就指着林彪說:“你看你後面是什麼人呀?”他回過身來一看,是我。我看他還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就跑到跟前拉了拉他的手,說:“老林哪,你是湖北佬,我是湖南佬,我們有兩年不見面了,大敵當前,不要再鬧小孩子脾氣了。”他望着我笑一笑,舉起手給我敬禮。“哎,”我說,“你這個人還很近人情,還給我敬禮呀。”他笑了,說:“我不是給你敬禮,我是給你的官階敬禮,我是個上尉,你已經是個少校了,我給你的官階敬禮。”我說:“不管是什麼官階,也好,我看見你有笑臉了!”他就哈哈地笑起來了。小孩子脾氣不鬧了。 後來我到潮州看朱德,在那裡跟林彪又見了一面。那裡有個地方叫三河壩,我們就在那裡又見面了。林彪說:“老文呵,咱們又見了面啦,我招待你吃點東西吧。”我說:“你不要招待我,我也不要招待你,很短的時間,我們馬上就要通過三河壩,要趕到潮州,我沒有時間停下來,另有任務。” 這次分開,就再也沒有見面。後來他一直打到了東北,我在國民黨裡面也到了東北。 進入黃埔不到三個月,入伍生第三團舉行甄別考試,凡經過甄別考試及格的,一律升為軍官生。我通過,並被分派到政治科政治大隊第二隊學習。周恩壽也考取了政科,林彪考取了步科。 在升入軍官生的甄別考試中,要經過一場口試,鄧演達老師是主持口試者之一。叫到我的名字後,我肅立在他面前,一點不敢馬虎。 鄧演達是黃埔的教育長(鄧演達老師後來調升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主任,一度成為武漢國民政府的風雲人物,為時不久,寧漢合流,右派勢力抬頭,他逃往國外,後來歸國不久,遭蔣介石的毒手殉難於南京),他儀表非凡,神采奕奕,雙目如電,不論是站着、坐着,還是行進間,他的上身都保持立正的姿勢,一股浩然正氣,溢於眉宇。他用不着說話,只要遠遠聽到他那有節奏的長統馬靴的聲音,那怕同學們正在鬧得歡,立刻就會鴉雀無聲。 鄧老師對着我端詳了一番,問我,“為什麼要來這所學校學習?志願何在?” 我立即回答:“是為了革命不怕死而來,志願是打倒列強,打倒軍閥,為實現三民主義而奮鬥。” 他似乎很滿意,連連說,“好,好,好,以後要多多地研讀三民主義,是新三民主義,具有‘三大政策’內容的新三民主義。” 我退出考場後,便琢磨新三民主義這個“新”字,究竟是什麼。一連問了許多同學,都回答不出來。我帶着這個問題問惲代英老師,才明白了三民主義新舊的界線。惲代英老師說:“孫中山先生所著的三民主義有新舊之分,舊三民主義是從民治、民有、民享而來,孫中山先生已經否定了,並親自在廣東大學講演過新三民主義。不過新三民主義要比較完善的話,必須包括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的貫徹實行三大政策的精神。” 我當時很不理解,認為到黃埔軍校來的目的是學軍事,為何又學起政治來了?後來才了解,凡考取了軍官生的,視其考試成績,分配到步、炮、工、輜、政治五個科去受訓。後來還添設了一個騎兵科,共六個科種。 曾畢業於保定軍校、雲南講武堂、日本士官以及海外其他軍校的黃埔老師,都認為政治科是一件新鮮事,是革命學校的創舉,當然,也有保守的右派分子,造謠生事,誣衊政治科為“赤化科”。 我們考取政治科的,興高采烈地離開了陳家祠堂入伍生營地,坐着花艇到校本部去報到。不料報到後,竟讓我們到離校本部將近20華里的沙河營房學習。所謂營房,不過是一所全部用毛竹和蒲葵搭蓋而成的簡易棚。政治大隊隊長是胡公冕先生,當晚集合我們講話,說新校舍正在搶建,不久就可搬入去住。這座毛竹營房,別看簡陋,還有通風、透光、防潮等等優點呢。我們都是來黃埔革命的,就應該生活革命化,等等,話說得不多,但大家高興了起來。其實,簡易校舍搭蓋得挺精雅適用,宿舍、自學室、飯堂、盥洗室、俱樂部,連接着大隊部、大操場。我們在沙河營房生活了四個多月,又遷到蝴蝶崗新建校舍。 我在黃埔政治科受訓將近半年的時候,周恩來給我們作報告。報告之前,他問:“你們這些同學有會速記的沒有?”我舉手:“我學過。”我是在藝專學的速記。 周恩來說:“你還會速記呀?你記錄過沒有?” “記錄過。” 他說:“你出來。”我就出列了。他又說:“我們這裡還有兩個記錄員,你們三個人合作吧。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 “湖南明德中學畢業,後來上了藝專。” “哦,你的資歷還不錯嘛,就指定你負責吧。” 周恩來報告之後,我把速記稿整理好給他送去,他連聲說整理得好整理得好,很高興。 周恩來又把我介紹給邵力子,說:“我這裡有個速記員叫文強,我的演講他第二天就整理好送來了,記得很清楚,我看了一下就批覆印了。不錯不錯。”這樣一來,邵力子也找我速記,他講三民主義的稿子,是我記下來整理的。邵力子不知道我已經是共產黨員,問:“你是不是國民黨員呀?” “我不是。” “你還不是國民黨員?你的速記這麼好,我來介紹你。”邵力子寫了個條子,讓我加入了國民黨。 1926年3月20日,發生了中山艦事變。校本部自3月19日夜間起,已進入戒嚴狀態。蘇聯顧問和共產黨員教官惲代英、蕭楚女、高語罕、李合林等等都在20日黎明前被捕了。這些情況是從大隊長胡公冕先生口中傳出的,因為他任過校本部的警衛隊長,調為政治大隊長後,他原先的部屬透了消息給他才知道的。當時知道消息的,也僅限於極少數人,絕大多數人真相不明,整個的政治大隊籠罩在疑雲里,提心弔膽,竊竊私語,出操上課停止了。 我記得到了22日晨,黨小組長張先梅悄悄傳達說:“中山艦事變是蔣介石製造的陰謀事件,目的在於打擊左派勢力,矛頭是對準蘇聯顧問和共產黨員的……” 恐怖氣氛籠罩了整個黃埔島。 另外,還從大隊部傳出,廣州戒嚴,如臨大敵,蘇聯顧問全部被扣押,中山艦艦長李之龍被關押起來,省港罷工委員會的武裝糾察隊被全部繳械解散。第一師的政工人員,凡是共產黨員,除政治部主任周恩來以外百餘人都被扣押起來……恐怖氣氛不僅籠罩了黃埔島,而且籠罩了全廣州市和廣東全省。 我在事變的前一個星期,有感於左、右兩派的鬥爭,主張切實擁護三大政策,把囂張的右派勢力壓下去,於是冒冒失失地寫了一篇《擁護三大政策是革命軍人之責》的論文,投到學校出版的《黃埔潮》上發表,這篇不到兩千字的稿子,明明是貼了郵票,投入大隊部設置的郵政信箱裡的,不料竟落到了第二隊的隊長李安定(他把左派和CP分子視為眼中釘)的手裡。他暴跳如雷,派區隊長把我叫到他的面前,橫眉怒目地問我: “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他拍桌打椅,將我寫的那篇稿子攤在他的辦公桌上,指責我膽大妄為,逼着我說出動機何在?是誰指使要寫的?…… 我苦笑着答道:“稿子是我自動要寫的,擁護三大政策是擁護總理親手制定的政策,是革命軍人應盡之責,我沒有意識到有何不當,錯在哪裡?”這一答覆,更引起他破口大罵,一腳將他辦公桌前的靠椅踢倒了,指着我痛罵說:“你竟赤化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正鬧得不可開交,區隊長蔣作舟走近我的身邊,表面上是制止我再辯論下去,實際上是給李安定一點面子做台階,蔣作舟對着我大叫一聲: “滾!” 我走出了隊長室,以為大禍臨頭,許多同學也為我不安。但結果居然是李安定隊長調走了。 3月20日事變後,蔣介石制定了一個“整理黨務案”。此決議案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許跨黨”,在“黨內無黨、校內無派”。 我是跨黨分子,周恩來介紹我加入了共產黨,邵力子介紹我加入了國民黨,遇到如此情況,應該有所抉擇。經過與小組商量後,我決定選擇保留共產黨黨籍,退出國民黨。1926年3月,我退出了國民黨,在黃埔公開了共產黨員的身份。 事變後第三天晚上8點多,全體師生集合在校本部大禮堂聽校長蔣介石的訓話。蔣介石指着“親愛精誠”四個字的校訓,說:“如果本校長不革命、反革命,同學們就應該打倒我。”最後蔣介石兩隻眼睛注視着全體師生,問對他的講話有什麼意見沒有? 這時從政治大隊第二隊的隊伍中冒出個湖北口音的學生王襄,高聲喊道:“請問校長,你只要我們精誠團結,試問:我們最親愛的廖黨代表被英帝國主義和一小撮反動派刺死了,我們的汪黨代表到哪裡去了呢?”(廖黨代表指廖仲愷,汪黨代表指汪精衛)這一義正詞嚴地發問,使全場為之一驚。 蔣介石一下子面紅耳赤,過了一會兒,叫侍衛將質問的學生的名字記下來,說:“汪黨代表有病,入醫院了,不久就要出來的。” 5月底,黃埔軍校在學生中挑選了300人,到廣州辦事處進行特別訓練。我和周恩來的老弟周恩壽都被挑選進去了。我們這個隊的負責人一個是鄧演達(他已升為總政治部主任,學生們仍按習慣稱他為教育長),一個是周恩來,一個是彭湃。開始,我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參加了北伐的誓師典禮,才知道受訓後要提前畢業,因為北伐前線需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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