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弟弟家華—寫在清明之際 05年03月22日 ■小玲/文
我先生思進的弟弟家華留給我的印象永遠是那樣的斯文,靦腆和憨厚。初次見到他還是我隨着思進第一次從上海去他老家溫州龍港探親。那年家華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相之於思進的小弟家疊,家華顯得特別穩重,話不多,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公爹的最愛,因為他最聽話,從來也不會違拗父母的意願,並且相當懂得關愛他人。 記得那年家裡買了各種各樣的水果,其中我的最愛當屬上海少見的甘蔗。那甘蔗又粗又長又甜又多汁,我簡直愛瘋了。當我吃到不好意思再取的時候,細心的家華遞過來他手中的甘蔗,又衝着我靦腆的一笑。那帶着童稚的笑臉我至今難以忘懷。每當調皮的家疊爬到公爹的頭頂上嬉笑玩耍時,家華也會站在一邊兒憨厚的笑着。 在以後聚少離多的日子裡,書信便成了家華和我們互通信息的橋梁。從他的來信中得知他上了高中;去北京讀了北大;後來回到老家結了婚;再隨公爹搬到杭州定了居。儘管思進和他從來沒在一起生活過,可他的字裡行間無不流露出一片手足之情。 2001年初,全家匯集在老家給公爹慶祝七十大壽。我們從多倫多回到了闊別15年的老家;家疊剛從愛爾蘭留學“海歸”;大哥斯鳴和大嫂東麗也從西安趕來;和家疊的女朋友一家,加上老家大大小小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好不喜氣洋洋,熱鬧異常。而那時的家華也儼然地由“小大人”而成了真正的大人。每天毫無怨言地安排着全家二十多人的一日三餐。我每天起床後,便隨着大伙兒跟在家華的身後去吃早餐,然後是午餐和晚餐。自自然然,心安理得地被他關照着,直到我們離開老家返回加拿大。 當思進的9/11歷險記被報道發表後,又是家華一大早奔向報亭,幾乎買下了那個報亭的所有《都市快報》,近兩百份。他把報紙一一分發給了所有的親朋好友,讓大家分享他二哥死裡逃生的慶幸,讓我倆接受大家的祝福。可誰能想到,幾天后,他去上海時竟然查出已身染不治之症!那天我突然接到家疊的電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疊帶着哭腔的求救聲撕裂了我的心:“嫂子,你可不可以在美國想想辦法救救家華啊?!” 我打電話,上網四處尋找良醫妙方。不過家華最終選擇了留在杭州,留在父母和妻子身邊,用中西醫結合治療。在治療期間,他樂觀豁達,頑強地和疾病鬥爭。開刀移植大腿骨,電療和化療,他不哼不哈,表現出了驚人的意志力。被上海幾大名醫宣判只能再活三到六個月的他,硬是撐了兩年多。其間思進還一直在網上和他聊天,到後來我們竟產生了他可能會康復的感覺。他是不是意識到突然地離去會對愛他的人打擊太大,畢竟他那時還不到三十歲,太年輕了! 最後,當噩耗傳來的時候,我沒有回去參加葬禮。我選擇了逃避,我不願意相信他已真的離開了我們;不願去和他做最後的告別。上個月回到杭州,家華的房子還在,可已人去樓空。一直陪在我左右的家疊更使我對家華的身影揮之不去。要是家華還在的話,對我呵護關愛的一定會是他。在將要離開杭州的那天早上,我躲在家疊的臥房裡哭了整整四個小時,鬱抑已久的思念之情像火山爆發一般,無法控制地噴射出來。無法逃避的事實告訴我: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個永遠令我難以忘懷的“小大人”一樣的弟弟——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