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劉哥
劉哥與我父母同輩。早年留學於法國,學成回國在大學裡當了多年教授。後來以訪問學者的身份留美,攻讀博士學位,純屬為了孩子的前途。
劉哥與我先生在同一間辦公室,租住的公寓樓又是隔街相望,因而來往多一些。他們夫妻二人,人緣是極好的。嫂夫人一副熱心腸,無論誰家有事,不管是否熟悉,但凡能幫得上的,絕對不會推脫,不會猶豫。他二人於我,也有諸多恩惠。
劉哥早我先生半年找到工作,去了加拿大。至此便沒有再見。
搬到北卡前,我們的住處不過六小時車程,被一條美加國界國界線遠遠地隔開了。總想着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居然連電話往來都漸漸稀疏了。拿到綠卡後,幾次起心探望劉哥一家,總是被這事那事耽擱了。其實沒什么正經事,忙,無非是偷懶的藉口罷了。
決定啟程,緣於一個朋友的電話。他突然說劉哥過世了,他在微信上看到劉嫂簡單地發了個消息,問我們會不會去。他和好幾個以前受惠劉哥劉嫂的人,沒有綠卡,過不去。禱告時突然想到我們,所以問問。追悼會就在第二天,12月20號,聖誕節前面的一個周六。
接到電話時,天色已晚。先生有些猶豫,擔心突如其來地造訪會給追悼會添亂。我馬上催孩子們趕快把飯吃掉,同時翻了幾件黑色灰色的衣服,一邊命令先生,拿好證件,問好地址,出發。
很多的感謝,生前沒有說,臨走的告別,一定不能少的。
追悼會很簡單,很低調。前來的人,多是受惠於劉哥劉嫂的,像我家這樣。電視上放了很多劉哥生前的照片,還有講解。他去五指湖(Finger
Lake)玩過一次,距我家只有40分鐘的距離,只是沒有進去。他那時正在與癌症鬥爭,已經力不從心,已經知道大限將至,唯一不確定的只是時間。一來他並不知道我家就在那裡,二來他那個時候,只想靜靜地看看山水。
劉嫂見我們來,拉着我的手,邊說沒想到邊抹眼淚。我說,劉嫂不哭,不哭。
搬家前,特意去探望劉嫂。她氣色還好,說起劉哥,還是如以前一樣,“我們吶,早就沒什麼愛情了,不像你們年輕人,情啊愛啊的,我們就是親情,少了誰都不行。”
劉嫂說一個朋友給她送了些新摘得韭菜,嫩嫩的。問我是不是還想吃韭菜盒子。多年不見,她終歸有些把不准我的胃口了。我說,韭菜盒子,放雞蛋,放豆腐,不放肉。一如從前,劉嫂和面,我切韭菜,她拌餡兒,我擀皮,她包,我也包。邊包邊聊。
臨別,劉嫂問我是不是還會來看她。我說是的。說話的時候,我心裡很虛。一到北卡,距離加拿大就更遠了。說不定這一別,就是永遠。狠命地看了劉嫂兩眼,拍了幾張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