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希望尚未散失
這兩千年的希望
在我們的土地上作個自由人
在錫安和耶路撒冷的土地
——以色列國歌
有一幅古地圖。一個圓城耶路撒冷是世界中心,亞洲、非洲和歐洲是三片
葉子,對稱地從中心伸展開去。這幅地圖,很形象地說明了中世紀時耶路撒冷
在歐洲和中東的地位——這是世界的聖地。
聖地中的聖地是聖殿山(Temple Mount)。猶太教古典籍說:
“世界可以比作人的眼睛。眼白是圍填世界的海洋;眼珠是住人的大地;瞳孔
是耶路撒冷;瞳孔中的人臉就是聖殿,但願它很快重建。”聖殿山,是猶太人
第一代先祖阿伯拉罕領受上帝旨意的地方;阿伯拉罕的孫子雅各,被天使賜名
“以色列”(與神角力之意)。也是在聖殿山,猶太人的第一個國王大衛豎起
了祭台;公元前約一千年,大衛的兒子所羅門建造了以色列人崇拜上帝的聖殿,
從此這裡就成了猶太教最神聖的地方。
自從公元70年羅馬大軍占領耶路撒冷,摧毀聖殿,被迫害的猶太人四處
流散以來,他們就沒有忘記過重返故園。每年春季,在紀念逃出埃及的逾越節
(Passover)期間,飯後他們都要莊重地說:明年在耶路撒冷!這一
願望,在1948年以色列獨立戰爭中再次受到無情打擊。5月28日夜間,
約旦軍隊占領耶路撒冷猶太區。儘管付出了重大傷亡,以色列軍隊始終未能奪
回舊地。猶太人建了國,卻失去了半個耶路撒冷再加聖殿山,給他們的開國狂
歡撒下沉重陰影。直到1967年的六日戰爭,在聯合國6月7日停火協議的
前夜,以色列匆匆攻入耶路撒冷,終於完成了猶太民族的兩千年願望——在他
們逃離聖城一千八百九十七年之後。第二天,拉比和將領們趕往被毀聖殿的殘
壁西牆(即哭牆,Wailing Wall),獻上猶太民族世世代代遲到
的祈禱。
就是這樣一座占據着民族心理中心地位的聖殿山,為了儘快實現和平,以
色列總理巴拉克(Ehud Barak,工黨)準備把它移交給聯合國託管,
如果和巴勒斯坦解放陣線主席阿拉法特不能就耶路撒冷地位達成協議的話。反
對派首領薩龍(Ariel Sharon,利庫德集團)不能同意,他要強
調猶太民族的宗教權利,在9月28日參觀了聖殿山。從這一天開始,以色列
和阿拉伯人進入新一輪衝突,雖經各方努力,至今未得緩和。
我們中國人沒有這樣一座聖山,大概很難體會猶太民族的心情。諾貝爾文
學獎主高行健找不到他的“靈山”。本網站(世紀中國)10月19日貼出的
李曙華的《從洪荒起步——西行隨感》,說到天水的卦台山,是傳說中伏羲一
畫開天、始作八卦的地方,如今水已干、山已荒,藍天下一派黃色。天水,據
說是中華人文初祖伏羲、女媧、軒轅和黃帝誕生的地方,今日以貧窮著稱。就
在別人為聖殿山抗死拼爭的時候,《生活日報》10月2日報導,在歷來皇帝
都要下馬步行的泰山,當地政府不顧國家風景名勝區管理條例和眾多專家的反
對,甚至不顧國務院的明文規定,在既未申報更無批覆的情況下,自行上馬擴
建泰山索道,嚴重破壞泰山景觀。
我們強調得比較多的是“台灣自古以來就是偉大祖國的神聖領土”,雖說
我們的“古”來自隋煬帝派兵去那島上的掃蕩,這“聖”離猶太民族的宗教之
聖差遠了,但還是可以作些比較。如果有人提議,為了避免台灣成為中美大戰
的導火索,把台灣交與聯合國託管,我們會怎麼想,感情上接受得了嗎?
不過,即使我們理解了以色列人的感情,事分兩造,我們還要理解阿拉伯
人的感情。聖殿山是猶太人三千年的聖地,卻也是阿拉伯人一千三百年的聖地。
公元638年,阿拉伯人征服耶路撒冷。據說伊斯蘭的開教祖師穆罕默德是從
聖殿山升天的,691年這裡建造了阿克薩清真寺(El Aksa Mos
que)。從此聖殿山成為繼麥加和麥地那之後的伊斯蘭第三聖地。
順便提一下,耶路撒冷是耶穌和弟子傳教的地方,自然也是基督教的聖地。
但是基督徒的感情中心在聖墓教堂(Holy Sepulchre,耶穌之
墓),不在聖殿山。
穆斯林素來不允許外人進入阿克薩。有這樣一個有趣的記載,當清真寺的
大鐘需要修理時,管理寺政的穆斯林教團發現當地只有一個基督徒工匠具備所
需的技巧,他們想了一個古怪的辦法,才讓工匠出入聖殿山。每天早上在清真
寺門外,他們喃喃作法,把工匠變為“驢子”,然後蒙上眼睛抬他進去,放進
吊籃讓他修鍾。晚上再抬出去,把“驢子”變回人形。這樣,異教徒工匠的臭
腳就不能沾污清真寺神聖的地面了。聽起來真象是《一千零一夜》裡的故事。
土耳其人征服阿拉伯世界後,直到1856年克里米亞戰爭結束,奧斯曼
帝國在英法支持下,才打敗世仇俄國,為報答西歐列強的支持,土耳其開始允
許基督徒參觀阿克薩。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國趕走土耳其占領巴勒斯坦,才
開始允許猶太人涉足聖殿山。約旦占領耶路撒冷舊城後,聖殿山再次成為猶太
人的禁地。待到以色列奪回耶路撒冷,他們倒是尊重伊斯蘭的傳統,讓聖殿山
仍由穆斯林教團管轄,除星期五穆斯林祈禱日和伊斯蘭節假外,允許猶太人參
觀阿克薩清真寺。今年9月28日是星期四,薩龍要參觀,並不違反規則。
當然,時間是敏感了一點,正是以巴談判相持不下、克林頓斡旋無功的時
候。第二天,正當猶太人在哭牆下作新年祈禱時,阿拉伯青年從一牆之隔的清
真寺內向他們擲石塊。以色列軍警入寺彈壓,開槍擊斃4人,並有200多名
阿拉伯人受傷。暴力活動隨即在巴勒斯坦全境如火蔓延。
唯一可以令世人覺得不幸之幸的是,這一衝突,大概不至於演變為以色列
和阿拉伯鄰國的全面戰爭。說起來,這也是拜冷戰結束之賜。阿拉伯國家打得
最好的一次,是1973年10月的贖罪日戰爭。當時,約旦接受了六日戰爭
的教訓,不和以色列在東線正面衝突,把軍隊調往北線增援敘利亞。敘利亞把
自己的軍隊退縮在首都大馬士革周圍,戈蘭高地前線靠伊拉克和約旦軍隊支撐。
敘利亞和南線埃及的武器裝備都來自蘇聯,而蘇聯海空兩運都要通過南斯拉夫
轉駁。當薩龍——就是參觀阿克薩清真寺的薩龍——率軍渡過蘇伊士運河、埃
及第三軍被圍在西奈沙漠時,蘇聯的最後一招是要阿爾及利亞的布邁丁出兵救
援埃及。另外,當時沙特阿拉伯捏着石油的龍頭,嚇得歐洲國家不敢支持以色
列,英國甚至停止供應以色列百夫長主戰坦克的零配件。但是,今天我們看看
地圖:伊拉克在1992年海灣戰爭中被打癱;埃及和阿爾及利亞目前更關心
的,是鎮壓國內的伊斯蘭原教旨勢力;南斯拉夫已瓦解,俄國可能的同盟者塞
爾維亞在地中海沒有港口;更不要說俄國的國力也是今非昔比;經歷了七十年
代中期的石油危機後,西方國家大大減少了對阿拉伯石油的依賴,沙特很難再
威脅他們。沒有俄國的支持,以色列的鄰國缺乏大戰的資源;而沒有阿拉伯鄰
國的參與,巴勒斯坦人也就只能扔扔石塊。四處是星火,卻難以燎原。
說到這裡,某些反西方的“陰謀論者”或許會作出如夢初醒狀:原來收復
科威特、轟炸科索沃都是西方帝國主義企圖控制三洲樞紐中東地區的國際大陰
謀的具體步驟!其實,豈止如此,以色列建國,在我國歷來的宣傳中,不就是
西方帝國主義打壓阿拉伯民族的大陰謀嗎?
可惜,這些都是出於意識形態原因而編造的偽歷史。如果說以色列建國是
西方帝國主義的陰謀,那麼阿拉伯國家又何嘗不是?埃及、敘利亞、約旦等,
都是第一世界大戰中,英國為了擊敗奧斯曼帝國,而許諾他們立國的。但我們
能說那不是阿拉伯民族的願望嗎?如果二十年後,這些國家就變得不聽話了,
在二戰中明里暗裡地支持德國;我們又有什麼理由認為,以色列會比阿拉伯人
更聽西方的話?
其實,以色列的建國之父們,有着與英美政府相當不同的意識形態。
猶太人為什麼要大量重返巴勒斯坦?是因為在十九世紀東歐也進入了組建
民族國家的階段後,猶太人在波蘭、羅馬尼亞、塞爾維亞等地——特別是在猶
太人口最多的俄國——受到空前的迫害,同時,也由於各地高漲的民族主義情
緒的刺激,才產生了猶太復國思潮。這些地方的每一次排猶暴行,都會把一批
猶太人趕入巴勒斯坦。以色列第一任總理本-古里安(David Ben-
Gurion)來自俄國;以色列第一位女總理、也是世界第一位女總理梅爾
夫人(Golda Meir)是先從俄國移民到美國,再去的巴勒斯坦。這
些在東歐處於社會最下層、被污辱和被損害的猶太人,接受了當時的流行思潮,
大部分是社會主義者。馬克思就是猶太人,年青時就寫過《關於猶太問題》的
論文,認為猶太人的解放也就是人的解放。沙俄的總理大臣曾經抱怨:猶太人
只占俄國不到5%的人口,卻占了革命者的50%以上。建國後,左翼政黨工
黨長期統治以色列。或許是因為有意識形態上的血緣關係,以色列對中國一貫
友好,很早就承認了北京政府,在聯合國始終支持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席位。
當然,意識形態也蓋不過國家利益和政黨內爭。六十年代阿拉伯國家左傾
投靠蘇聯後,以色列與俄國的關係越來越差。從歷史角度看,有人或許會認為
這是俄國排猶傳統的繼續,甚至是斯大林和托洛茨基(猶太人,十月革命後聯
共第二把手)的鬥爭的繼續。
由於巴勒斯坦猶太人主要來自俄國,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土耳其與俄國交
戰,擔心他們通敵,大量驅逐猶太人。英國趁機把逐出的猶太青年編了兩個營,
幫助自己作戰。在趕走土耳其人、攻占巴勒斯坦後,作為對猶太人這點功勞的
酬謝,英國在1917年11月2日發表了貝爾福宣言(Balfour,英
國外交大臣貝爾福寫給猶太復國聯盟的一封信),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民
族之家,同時要求不損害當地阿拉伯人的利益。
猶太人大量移民巴勒斯坦,引起阿拉伯人的不滿。貝爾福宣言把英國置於
很尷尬的境地。當時英國受國聯委託,代管巴勒斯坦。一方面是有承諾,特別
是當東歐國家發生排猶事件時,老紳士們不能見死不救;另一方面,他們也要
維持與穆斯林世界的關係,特別是在印度,英國要靠着與原來的莫臥兒王朝穆
斯林統治階層的聯誼,管理眾多的印度教徒。英國先是限制猶太人移民名額。
1936至1939年的阿拉伯人暴亂期間,英國曾建議在巴勒斯坦分別建立
一個猶太人國家(面積遠比後來聯合國劃定的小)和一個阿拉伯人國家,但被
阿拉伯人拒絕。1939年,英國讓步,提出所謂的巴勒斯坦白皮書:停止移
民,限制猶太人購買阿拉伯人的土地,準備把巴勒斯坦逐步移交給一個阿拉伯
人占多數的當地政府,猶太人可在該政府管轄下高度自治。阿拉伯人的動亂是
平息了;問題在於,要讓東歐逃來的驚弓之鳥相信穆斯林會善待他們,顯然不
是容易的事。
有趣的是,我國一些工具書,比如《中國大百科全書》(1990年版),
只解釋貝爾福宣言,卻閉口不提英國後來實際改變了立場的白皮書。
英國向德國宣戰前,由于堅持白皮書的立場,不讓受迫害的德國和奧地利
猶太人進入巴勒斯坦,當地猶太人已經和託管當局處在准戰爭狀態,只是對德
國法西斯的共同仇恨,才使暴力活動有所限制。但猶太游擊隊從未停止過對攔
截非法移民的英軍設施的破壞。
二戰結束後,從德國集中營里解放出來的幾十萬波蘭猶太囚徒,成了無處
可去的人。他們不能回老家,波蘭各地連續發生殺害返鄉猶太人的事件;除了
幾個斯堪的納維亞國家外,由於戰爭的破壞,別的西毆國家也無力收容他們;
連美國都不願敞開大門。唯一歡迎他們的地方,是巴勒斯坦的猶太社區。英國
繼續堅持白皮書的政策,導致當地衝突升高。猶太人炸路斷橋,襲擊拘禁非法
移民的營地,暗殺英國官員。英猶之戰,已是箭在弦上。
對英國而言,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這都將是一場極其不得人心的戰爭。
希特勒殺害六百萬猶太人的罪行,正被逐步揭露,國際輿論一邊倒地同情猶太
人。讓那些被解放的波蘭猶太人繼續住集中營,實在是說不過去。隨着軸心國
秘密文件的曝光,英國當年拒絕意大利的提議、不同意德國和奧地利猶太人經
意大利轉送巴勒斯坦的決定,也大白於天下,許多人視英國為虐待猶太人的幫
凶。1947年2月15日,英國終於不願再捂這塊燙手山芋,宣布把巴勒斯
坦轉交聯合國。
5月15日,聯合國成立了一個瑞典人主事的特別委員會,調查巴勒斯坦
問題。7月,四名委員在當地海法港親眼見到英國士兵用槍托、水龍和摧淚彈
驅趕捕捉偷渡船上的難民——全是德國集中營的倖存者,包括婦孺老弱。這一
慘景,動搖了他們的感情。在理智的一面,猶太人的文件充滿了律師的雄辯,
論據當然都是與西方主流思想接軌的;而阿拉伯的王公貴族,仍是中世紀氣質,
幾句大話說過,就是請委員們在珠寶輝煌的豪舍里欣賞烤羊肉和肚皮舞。委員
會最後的報告,會對誰有利,不問可知。
同年11月29日,聯合國大會辯論了巴勒斯坦問題。美國贊成分立建國
的方案;出人意料的是,連蘇聯也贊成。該方案以33票對13票(其中10
個是伊斯蘭國家)通過,10票棄權。英國選擇了棄權。
1948年5月14日,在工黨領導下,以色列宣布建國。同一天,埃及、
敘利亞、約旦、伊拉克和黎巴嫩五國聯合進攻以色列,以色列獨立戰爭開始。
雙方斷斷續續打了8個月,最後在翌年1月7日全面停火。以色列贏得了獨立。
以色列能以一支由幾路游擊隊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贏得獨立,並不是我們
歷來宣傳的英美帝國主義的支持。首先,怎麼都談不上有什麼英國的支持。約
旦當時與英國簽有條約,尚屬保護國,進攻耶路撒冷的約旦軍團是英國軍官指
揮的。以色列各線都取勝,就是無法奪回聖城,約旦軍團的戰鬥力就是不同。
英國出動飛機幫埃及監視以色列停火狀況,飛越以色列上空並擊落以色列飛機,
遇難的駕駛員恰是以色列第一任總統威茨曼的兒子。這位威茨曼也是俄國移民。
美國雖然第一個承認以色列,但礙於英國的面子,開始時並沒有向以色列提供
軍火。倒是蘇聯,趁機拉攏,以色列獨立戰爭初期的武器裝備,從步槍到飛機,
主要來自捷克斯洛伐克的德制軍火庫。以色列共產黨主席,一個波蘭統治時期
的愛沙尼亞移民,在得到斯大林批准後,還是第一個在獨立宣言上簽字的。在
1948年,要預言以色列會倒向冷戰中的哪一邊,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
且,以猶太人的聰明,他們何必要一邊倒?
以色列能贏得獨立,首先是猶太民族的英勇奮鬥。是德國集中營的倖存者,
剛到巴勒斯坦,就拿槍上了前線,無怨無悔,戰死在耶路撒冷郊外;是年青姑
娘哈達莎·李普希茨(Hadassah Lipshitz),在向上級報
告敵情時不幸中彈,她堅持通話——血在流淌,嗓音漸弱,直至犧牲,令電話
另一頭慣見死亡的老軍人都覺得無法承受;是美國空軍駐紮在歐洲的猶太士兵,
冒着軍法審判的危險,深夜拉開機庫大門,開着B-19“空中堡壘”飛向以
色列,還未見到自己的民族國家,先去開羅投了一圈炸彈。當然也有國際支持,
但首先是民間支持。歐洲左派人士視以色列建國為弱小民族的獨立解放,掀起
了西班牙內戰後最大的志願軍行動,有五千人奔赴巴勒斯坦,與猶太軍民並肩
戰鬥。志願者之中,一百五十多人倒在那塊土地上。
這一段以色列的建國史,此時重述,是否有點“昔日難言傷痛事,今朝又
到眼前來”的味道?現在是阿拉伯人在英勇奮鬥,無怨無悔地橫死在以色列軍
人的槍下;是巴勒斯坦游擊隊在炸路斷橋,襲擊以色列設施,暗殺以色列軍民;
是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在派遣志願人員。國際輿論,也對巴勒斯坦難民傾注了
更多的同情——是他們,在到處尋找容身的土地。
如今,阿拉伯人倒有點像昔日的猶太人;而以色列當局,似乎替代了英國
的位置。
悲觀的人會說這是歷史的諷刺,暴露了文化教養和苦難磨鍊都無法消弭的
人性黑暗面。筆者倒是覺得,猶太人畢竟是個有高度智慧的民族,儘管不可能
象英國人那樣立場超然,他們終究也應該找得出就地解決的辦法。翻讀為尋求
和平而在1995年遇刺的以色列前總理拉賓(Yitzhak Rabin)
的傳記,印象最深的是如下一段話。六日戰爭時,拉賓是以軍參謀長。嘉獎他
奪回耶路撒冷有功,希伯萊大學贈拉賓名譽學位。拉賓在受贈謝辭中,不是頌
揚被世人認為是軍事史上奇蹟的以方勝利,卻語調深沉地說道:
“前線戰士親眼見到的不單是勝利的光榮而更是勝利的代價:他們的
同志流着血倒在身旁;而且我知道,甚至我們敵人所付的慘重代價也
觸動着我們很多人的心。大概猶太民族從來就沒有學會、或令自己習
慣於慶祝征服和勝利的狂歡,所以我們接受勝利時,總是帶着很複雜
的感情。”
人們認為,這篇講話,是拉賓人生的轉折點——從此以後,他從一個在戰
場上力爭壓倒勝利的軍人,轉變為在談判桌旁力求合理妥協的政治家。“甚至
我們敵人所付的慘重代價也觸動着我們很多人的心”,以色列的悠久人道傳統
——被邱吉爾稱為全體人類都該為之感謝猶太民族的倫理系統——已在別處開
出了如錦繁花,應該也有復蓋聖殿山的時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