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生日登 Mission Peak

加州風物異，冬日滿眸青。
草碧牛低首，崖深峰作屏。
千帆雖過眼，萬壑尚懷馨。
擊掌他年後，還來此坐聽？

上月剛過了生日，第一次真正不再糾結自己又老了一歲。這份大徹大悟，源於這兩年看見了不少預料之中的和預料之外的離世，始悟到自己應該感恩每次生日。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最寶貴的生命。當然，大徹大悟也可以是放棄的標誌，好壞嗎，真還不好說。

今年生日，作了一個與大吃大喝，鮮花禮物無關的新決定，去爬一個有點難度的山，南邊的Mission Peak。

這座山不是太高，只有2500英尺，來回的路程亦不是太長，6英里左右，但路極陡，上山時幾乎沒有平路，一直往上，讓攀爬者沒有什麼歇息的機會，徒步的App 把這條道歸為難度最大的。對於真正的徒步愛好者，爬這樣的山只是小菜一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其自我挑戰的難度更不能與老布什總統八十歲生日時從一萬三千英尺的高空跳傘的壯舉相比，但對於我自己來說，有意義，就足夠了。一個人的寶貝，可以是另一個人的垃圾。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爬 Mission Peak, 十二年前就爬過一次。十二年前，我們要年輕很多，也瀟灑很多，沒有用登山杖，沒有穿登山鞋，這次就得全幅武裝啦。

一如我們的記憶，路況雖不是特別好，上山還是非常順利，沒什麼難度。跟十二年前一樣，最後一段的攀爬比較困難，因為是石頭路。

上了山頂後發現人不少，還有不少華人，這很意外，野外徒步很難看見華人，這裡卻聚集了好幾撥年輕的華人。頂上有個柱子，在最高處，大家居然排着長隊等着，傍着柱子拍照，以示到此一游。我們也不能免俗，單人照，雙人照，自拍，搞了好一陣。

下山走了一條與上次不同的路，特別陡，坡度很大。有的地方遠遠望去似乎面臨懸崖峭壁，讓人心生膽怯，走近了才發現沒有那麼誇張，但無論如何，登山杖是必須要有的。由於下坡時兩腳使勁抓住地面，走到後來，兩個大腳拇指都打上了血泡，一跛一跛地走完整個行程。

雖然辛苦，當抬起頭來，眼中一片綠色時，還是非常滿足。加州物候異於其他地方，在本該草木茂盛的夏天，由於極度乾旱，草木枯死，滿目皆黃。而在冬天，雨水充足，枯草滿血復活，波狀丘陵泛着碧綠色的光，山野里充滿了生機。峰似翠屏，翠屏是峰，我們像是行走在阿爾卑斯山的高山草甸上，好不快哉！不由感嘆，再過十年，還能來此徒步否？

回家後先生找出來了12年前我們登臨此峰後寫下的日記，發現當時的感覺居然和現在極為相似。他也記下了山頂上華人不少，還記下來了走在山上，像是在阿爾卑斯山徒步。太奇妙了，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幾乎不記得上次攀爬的細節了，不承想感受幾乎一樣，所謂心不老，大抵就是個意思吧，年輕時感受到的東西，老了後有着同樣的感受。真要到了沒有感受的地步，那就真老了。

草碧山青，牛兒低首

峰似翠屏，翠屏是峰

下山路上的艱難探索 ：-）

下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