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閃光之時，一切都要讓步---儒家精神

余東海

【林案】有廳友認為吾不懂法。答曰：在法律方面，吾非律師但下過一定功夫，比一般律師只高不低。知道林樟旺案嗎？海內外曾經沸沸揚揚。那是習治浙江時，吾率二十幾個律師，代表一群村民與某市政府及公安局打官司，吾是贏家。有廳友說東海威武。答曰：非吾威武，良知威武也。良知閃光之時，一切都要讓步！

【大午】世紀之初孫大午首次落入法網的時候，吾發《保衛孫大午》諸文，並聯絡了海內外一些師友施援。大午出來後，邀吾赴其農莊做客，交情乃訂。2005年，吾致力於林樟旺案的援救，頗得大午的關心支持。後來救援成功，也有其功勞一份。昨日尋找資料，發現一封大午舊函，函曰：“一老梟兄：我這裡沒有張思之的電郵。江老的電郵是（略），因久未聯繫,不知確否。近期有兩位法律界的朋友來訪，我會將此事告知，看他們能否介入。黑暗終會過去，望老兄堅強、珍重！祝好！孫。”又有一封是吾回大午的，如下：“大午兄，謝謝您。林案撲朔迷離，迷霧重重，我至今不得要領。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對手已不限於市縣政府及其小官僚，已上升為省公安廳，可能還有更高層。關於林樟旺案，浙江省公安廳曾派出省公安森林分局局長向麗水市、遂昌縣及龍泉市有關領導秘密宣布重要指示，據說不管有多大阻力，一抓到底，堅決嚴辦，辦成鐵案！他們已結成利益同盟。但不論對方來頭多大，我是不會認輸的，會有不少後續動作，周旋到底！至於國內論壇，如貓眼，很難發出關於林案的文字。附一文供閱。一梟上。”特錄於此留念並示懷念。不幸二十年後，大午兄再次落網，令人痛心！ 2022-6-25  

【大午】與孫大午有交情有共識，也有不少分歧。吾對其一些觀點不能認同，當年“鞋套風波”中，對其批評頗為嚴厲，絲毫不給情面。而大午對吾的一些思想觀點及行為方式亦表反對，還曾當面表示反感。故後來雖有聯繫而不密切，偶爾相互問候而已，這也是不必諱言的。敬其好漢美德，憾其所知障不淺，局限性不小，不能深入儒門。

【儒眼】世人大多不了解君子人，也無緣相識相見。極少數人有緣得見君子，其表現往往是這樣的：來時趾高氣揚，始而居高臨下，繼而溫言細語，繼而謙德滿滿，最後恭謹而退。故吾嘗言，假如盜跖真有機會與孔子見面，情景絕不可能如《盜跖》所描述。盜跖縱不能恭敬受教，絕不至於那樣放肆猖獗。

【假設】孔子與盜跖即使同時代，孔子絕不會主動求見。盜跖如果態度懇切主動求見，孔子也可能同意接見或前往一見。如是相見，盜跖不至於無禮冒犯，只要有問，孔子必答，必會如理如實，推心置腹，同時態度溫和，話語委婉，不會讓盜跖太難堪。道論及高處，理講到大處，直接訴諸於良知。盜跖只要四心尚有殘遺，未必不能聽進一二也。

【批判】批判邪惡不是任何人物的專利，但不同的人，批判的立場和效果也不同。根據批判者立場正邪，可將批判分為三種：一是邪惡的批判，如蟊左批判鄧右，螞家批判西方；二是正義的批判，如自由派批判螞家；三是中道的批判，大人的批判，是正義性最高的批判。孟子說，唯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深通人性，極有道理。大人志道據德依仁，無論勸諫批判，都是仁言義語，兼備道德和道理雙重高度。大人之言雖不能格君心之非，大人之批判雖不能讓邪惡之徒歸正從善，一般也不至於招來明顯的迫害。吾嘗言，盜跖真有機會見到孔子，即使不尊重，也不至於侮辱之。《莊子》敢貶低孔子，敢讓盜跖羞辱孔子，是因為無知，不知道德和義理的力量，不知道德大到一定程度，自有威嚴自帶光芒。非道家所能知也。

【仁本】真理既未必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也未必掌握在多數人手中，真理掌握在仁本主義者手中。仁本主義者即仁者，包括儒士、君子和聖賢。歸根結底，真理掌握在聖人手中。聖言聖經就是道德真理和政治真理的最高代表，堪稱真理的化身。良知光明最重要三束光芒是：道德之光、真理之光和文明之光。

【真理】真理自有力量，真理自帶光芒，真理自有生命。包括道德真理、社會真理和自然科學真理，只要被發現了，說出來了，就擁有她自己的生命，即使逢凶遇難，不難化吉呈祥，潛移默化地造福於人類，推動人類的文明進步。而真理的遭遇，關乎家國天下的文野、憂樂和安危。真理彰明，天下文明。遮蔽真理，罪孽深重。焚書坑儒，防儒之口，是遮蔽道德和政治真理；排斥科學和迫害科學家，是遮蔽科學真理，都是人間大惡，各有惡果餘殃和後患。在反常社會說常理說真理，雖有麻煩，麻煩有限；遮蔽真理更有麻煩，大而無限。

【真理】真理宣示和正義呼籲，官方聽得進去、有所回應當然好，那是人民的福報，更是官方的福運。不聽不回也無妨，只要是真話真理正義呼籲，就有其作用和意義。當年釋尊說法的時候，往往聽眾寥寥，然而釋尊告訴我們，他開口，凡卵生胎生以至非非想眾生都能聽見。是否屬實，不予置評。但可以肯定，從歷史的高度看，只要是真理，一旦發出來，就自帶光芒，無論受到怎樣的圍追堵截，終將傳遍五湖四海。

【老實】老實人善良人易受欺辱，是因為老實和善良不夠、不大。善良而非仁善，老實而非至誠。儒家的善良是仁善，自帶智慧的光芒和勇敢的鋒芒；儒家的老實是誠實，盡於人道，得乎天道。這種老實人，享有天爵之高，最為天地所貴、鬼神所欽。與之為敵，就是與天地鬼神為敵。

【良知】或說良知即理性。這個觀點不錯又不確。良知是德性，覆蓋理性和感性，就像仁德覆蓋義禮智信四德一樣。同時，經過王陽明的意義提升，良知不再限於孟子“不慮而知”的本能，而具有了形而上的超越性。明良知與明明德、存天理、知天性、知天命、達天道同義。

【答客】或問：“你看到幾個做壞事的良心不安了？為什麼他們作惡感覺不到苦？”東海答：原因很簡單：惻隱羞惡之心喪失了，良知麻木或泯滅了，不起作用了。但良知作為天命之性，是不可能徹底泯滅的。即使大邪大惡之人，在作惡犯罪或夜氣清明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所不安。有些人常會莫名其妙恐懼和痛哭。這就是良知略蘇的表現。注意，對自身罪惡的恐懼感，也是良知的發用。輕生者未必大奸大惡，大惡者特別容易輕生，根本原因在此。通過它們自己的手消滅自己，也是一種天誅。故吾嘗言，良知閃光的時候，一切都要讓步！頑抗良知者，人不殺，法不殺，意外事故不殺，天不殺，它們自己也會把自己幹掉！

【自由】追求自由，應該具備兩個條件：一要明白為己之理，否則遇到艱難險阻，難免怨天尤人，淒淒切切；二要正解自由之義，否則與自由事業不相應，輕則事倍功半，重則南轅北轍。自由事業持續百年之久，犧牲了無數中華好兒女，代價極其沉重而收穫特別微小，主要原因就是自由派不明自由正義，誤入歧途邪道，與自由事業不相應，導致自由事業與天理良知不相應，上不能順天，下不能應人。各種集體主義民粹主義，都是邪道。尤其反儒主義，更是邪之又邪，既反掉了仁義之道，悖逆了天理；又反掉了自由之心，惡化了人性，不祥莫大焉。

2022-11-14余東海集於青秀山下獨樂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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