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出現的是一個人

         范學德

          我對諝子說：“你行走如飛燕，入水成蛟龍”。我知道諝子聽到了我的話，可能，還挺開心，但他低着頭，我看不到他的臉。得意自己這兩話還有幾分不濕不干的意思，夠潮，自嘲後，我醒了，灰色的夢，時在8月22日凌晨三點。

          與這群朋友分別已經一個半月了。他們大都是DCCC活石團契的年輕人，Samuel是他們的負責人。七月初，我們一起爬Lake Tahoe（太浩湖）邊上的Maggies Peak  （瑪吉峰），諝子是我們的活動隊長。

          那是這次營會的自由活動時間，近百位入會者分成了若干組。自願。我一聽說瑪吉峰最遠，徒步七英里，還有雪山，決定立即做出來了，我要去那裡。

          雖然負責人一再說山上冷，穿厚一點的衣服，防止下雪山時摔倒傷了皮膚。但我還是決定穿上體恤衫和短褲，萬一摔倒了，能夠親身體驗到雪的涼度，多有趣。會感受到千年的冰寒嗎？

          集合，開車出發，停車，分隊，再出發，徒步。直到一個湖邊——Eagle Lake。胡，也是尋常，山是山，水是水，樹木成林。看了幾眼，不再留戀。我渴望雪山。

此時，我們最初分的幾隊已經不再成型，我跟在最前面的一組，十來個人，諝子是隊長，走在最前面，我和趙龍押後。

          來到一小峽谷前，一股清水成小小的瀑布，可接水。小夥伴們怕水中有雜物，躊躇，接，還是不接？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白人男性坐在路口，喝水，小歇。他有個過濾水的容器，借給了我們。於是，一瓶瓶，一口口，痛飲山水，好涼，好甜。

那位白人兄弟說，他少年時就獨自在山裡徒步。喜歡上了。以後，每年都走走。一個星期，十幾天。他又說，一個人在山裡，怕的不是野獸，而是突然出現的人。記得策劃這次徒步的樊名兄也說過類似的話，不久前，他又一次獨自徒步在深山裡，十四五天。他說，大山中，晚上的星星很美。

樊名還說過，雖然入夏了，但這條徒步路線有的地方還被雪覆蓋着。果然如此，幾次見雪後的驚訝，被困惑止住。左側是雪，右側也是，卻不見路在哪裡。細流，殘雪，朽木，巨石，從這裡蹦到到那裡，又回頭。終於，聽到前面一聲喊：“路在這裡”。

趕緊，迷途知返。

上坡，踏雪，吐一口粗氣，吸進清寒。雪面上前人的腳窩，一個接一個，前人，就在眼前。但轉眼間人已隨山轉。後面的人看我，似乎也是這樣。

感謝才出門一位長者借給我一根登山杖，此刻，它成了定海神針，支撐着我一次次站穩。

在一堵美麗的雪牆前，蹲下，擺姿勢，撫摸雪。給我拍張照吧。幾個小伙子成小孩，攥把雪，成球，瞄準了前面的、後面的，打！雪球大戰。

歡笑聲在雪野林海見迴蕩，遠處的山，太高，太沉重，靜默，不回一聲。

到石頭路了。到山頂了，眼前是雪山，背後也是。那是瑪吉峰嗎？是也，非也，何必問。前方的峰頂，遙不可及；身後，雪原已經被雙腳踩過。

又一處，還是山頂。山頂上有塊大石頭，立於碩大的磐石之上，我趕緊跑過去，一白人女子正自拍，我說，我替你再拍幾張吧。她說，我住在本地，但這是第一次到這裡。太美了。我說，來了就好。

她又為我拍了幾張。幾個朋友從前面走過，大喊，到這裡來。他們來了，興奮不已。我讓諝子、Samuel先後在石頭上站好，來點酷的姿勢。Samuel的姿勢，讓我想起了安格爾的名畫——《大宮女》，不過，手放下的方向正相反，帥極了。

合影。身着黑衣的小黎，站在最高處，仿佛是俠士。他還不到二十，他告訴我他去年信主了。一女孩在另一塊巨石下，玩雪。

我躺在石頭上，感受溫熱。眼前，雪峰。頭上，藍天遼闊。兩個小夥伴也順勢躺下來。靜下來的片刻，我讚美，也是祈禱：主啊，你是我的磐石。

（未完待續）

完成於2023.8.22 北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