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天,即是我在美國的第三個感恩節,我卻鬱悶地近似發狂。感恩節對於遊蕩在諾大的空空校園裡的旅美學子而言,往往是寂寞的代言詞。這種寂寞年年遞增。我已經忘記了去年的感恩節是怎樣度過的,於是翻查了去年近日的電子郵件。我那時大概剛從費城開會返回,在新的公寓裡舉行了第一次宴請,至於佳賓是誰,早已記不清,只記得當時灰暗的心情。我還看到有一封郵件是發給前男友的,雖然他並沒有回覆。第一個在美國的感恩節是跟前男友一起度過的,那些往事卻歷歷在目。
第一個在美國的感恩節下了大雪,我們困在公寓裡一起吟誦唐詩宋詞,一起煲湯,一起數白髮。故事在那時突然開始了,我曾以為我徹底陷入了愛情。可今又如何?那曇花一現的感情以他一個月後回國就業戛然作止。他固執的要求分手,我卻任性的堅持挽留,卻發現自己受傷越來越深,直至氣力殆盡。但是,即使早就知道愛情等於百倍甚至千倍的痛苦,我當初或許還會開始。我用了近兩年的孤獨來抵擋和減弱痛苦,來刺破雙方美麗的謊言和編擬的神話,來承認愛情已不存的事實,也漸漸忘卻了在那段感情中滋長起來的溫柔。去年感恩節那封沒有回覆的信是這個痛苦過程中間的一部分;今年感恩節以前,我早已消弭了寫信的念頭。我近日終於有勇氣站在鏡前再去數白髮。不知道自己是更成熟了,還是更老化了――這兩年我淨添了無數根白髮,而兩年前只有寥寥幾根而已。
今年感恩節似乎復歸於平淡,但那種遞增的寂寞在心底涌動。難道今生從此就一人孤孤單單地走下去嗎?時常有電影和文章提醒自己,如果這一生都沒有一個人為你等待,沒有一個人在心靈里與你對話,那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可是生活不是演電影,也不是寫文章,等待和靈犀真的有那麼必要嗎?看慣了風花雪月的故事,也領略了愛情的傷害,我真的難以再去演繹一場關於靈犀的電影。可是,如果見到有這樣的故事發生,無論是電影裡的還是身邊的,都免不了唏噓一番。頭頂無數根白髮的我,已經不敢奢望更多。不知今生是否有幸,可以等到他的來臨,可以去復甦一份寬容與溫柔。
感時無淚無語,恩怨隨之去矣!此乃我對2006感恩節的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