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最近電視劇“蝸居”很火熱，於是把以前的帖子找出來，看看現實中國社會買房子的真實現實。

幾年前的一次回國，老媽跟我嘮叨，一定要買房子。

剛好，有天路過一個地段，看見地基已經挖好，並開始起樓了，售樓部看上去也即將開張的樣子。這個地段好，什麼組織部，人大，政協早都占領了這些地方，修建了宿舍，辦公樓。這地段，有河有橋有公園，整個一個文化、消費區域，醫療條件方便，風水不錯。

可惜這幢樓的前面有塊地皮已經被圈地，也就是所謂劃了紅線的。

我告訴余曉得，如果那塊地要建房，這幢樓就會是假口岸，到時候把河，橋的風景都擋住了。 余曉得馬上說：這還不容易？ 我明天就打個電話去問小弟弟。

小弟弟是我們以前鄰居的一個小名，剛好在規劃局管劃紅線的，看看圖紙就知道了。

結果這塊地是用來建公園的，真是太好了。

預售樓房的手續馬上就展開了，我們再去那裡的時候，已經排成了長隊，有些人還帶來了板凳，看來是對購房有經驗了。長隊裡面還有餘曉得的兩個親戚和他們的一個朋友。

記得那天，天突然颳起了風，余曉得的親戚請來了單位的保安為他們排隊。當然把我“涼拌”起來。余曉得在情誼上過不去，就到前面先去幫我打聽情況。

結果這一打聽不要緊，余曉得把排在隊伍裡面的第一名搞定了。

第一名一看就是從農村出來的妹妹，高大，白淨，比剛出來的農村妹妹顯得要聰明些。為了證明她不是在欺騙人，她還把學生證拿出來：我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出來掙點生活費。

這小妹幫人排隊買房子，掙點排隊的錢已經有好幾次了，余曉得後來跟我說：這小妹還是很聰明的哈，會找路子掙錢。余曉得同時也為自己偶然的，輕而易舉取得的成就感到高興，為了進一步搞定小妹，當下就付給她 20 元“定心費”。

“小妹，你的，好好干的，明天一拿到排隊編號，錢是一分也不會少的，而且，早餐的，明天一大早，我們是會管你的”。

第二天早上七點，余曉得和我真的給這個小妹送去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大桶方便麵，余曉得心眼不錯，還給她加進了兩個雞蛋，余曉得告訴我：人家被風吹了一晚上，個頭也不小，管個飽是沒有什麼的。

我們回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八點半再到場的時候，那裡早就熱氣騰騰的了，電視台的記者，拿着攝影設備的工作人員，在採訪排隊的人群，過了一會兒，有人還給 110 警察打去電話，警車也來晃悠了一下。

有人傳言，房地產公司裡面的人，全部搞關係，走後門，把好的房間都搞定完，排了整整一晚上，結果被欺騙了，人群要找來電視台曝光，要找 110 評理，找回公道。

余曉得看見攝像機過來，就拉我跑得遠遠的，“啥子事情哦，又不是排隊領救濟金，占便宜，有啥值得露臉的。”

這個時候，前面吵起來，一個暴發戶模樣的女人，樣子很兇，在跟農村裡面來的小妹吵架，而且手已經開始在她的臉上晃動起來，旁邊一個男人在幫腔，竭盡挑撥之事態。

原來，小妹把第一號的資格約定給了一共四個人，人家早上都來找她要編號來了，究竟給誰？ 那個男人看上去在爭取最後的機會，他把小妹拉到一邊，開給小妹的價格越來越高，小妹在猶豫……

這個時候，那個暴發戶女人還沒有氣過，又過來尋架。那個開價的男人，自認為鬥不過這個女人，立即又翻了臉，指責小妹做法不道德，建議送往派出所去解決。小妹說話也有道理：我自己在這裡排隊，並沒有收你們的錢，咋個要跟你們去派出所呢？那個女人辯解道：沒有收錢，但是我們簽訂了協議的。

余曉得在耳邊跟我說到：小妹這樣作就慘了，人家有根據，她確實沒有對頭的哦。

說完余曉得就拉上我到附近的茶館去喝茶，余曉得在路上跟我解釋：買房子，你以為是買衣服啊，第一自己腰包要鼓脹，有好多人還要去銀行貸款，就那麼容易啊，就算是容易，未必然就不花費時間？第二，選房，房子要結構搭建起來了再談得上，你怕啥子呢？

余曉得已經買了六套房子了，結局都還算好。

我們走在路上，不料那個小妹從後面追了上來，她氣呼呼的，把排隊的編號硬是拿給了余曉得，並說：你們是好人。然後就走了。 余曉得在後面匆匆說了一句：你下次要總結教訓哦！

我們走在錦江河畔，余曉得感嘆道： 怕是我們不能用這個號啊，現在社會複雜，誰也不服誰，要是我們拿這個號去預定房子，說不定前腳還沒有走出門，就遭人暗算了哈，說着說着，余曉得就把編號撕扯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余曉得其實心裡也知道，這個小妹這樣做，是害怕自己死守着一個人，結果第二天上午一來就變卦了，即使是拿到編號，死活也可以說自己不買了，這樣她不就白白地排了一個晚上，余曉得接着跟我解釋：你看那個婆娘好兇嘛，估計也會跟小妹扯黃的，付錢給她，恐怕那個婆娘的錢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拿到手的，懸，我看懸。

世道險惡，我內心同情小妹。余曉得說：要不是我給了她那點錢，她更慘哈。

哎，房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排房故，編號一定拋。

我們鬼混了一天，在吃晚飯的時段裡面，走進了空空蕩蕩的售樓中心。這個時候的辦公室，看上去亂兮兮的，部門經理疲倦又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看來經過一天的招架，日子也不好過。 這個時候余曉得來氣了，余曉得跟經理說：你們這個地段可能明年看起來會更不錯，但是現在還看不出來，你們這塊地皮炒了好幾次了，是貴，但是你們也不該耍那些鬼花招，酒好不怕巷子深嘛，那麼沒有底氣哦。

經理懶得理余曉得，余曉得牛皮起來：我們一家人都在房管系統工作。那個經理抬起眼皮，很反感地看了余曉得一眼。是的，余曉得每次買房子的時候，沒有更多的人在場，就要牛皮一下，一般情況下，人們都以為余曉得腦子裡面裝的儘是乒乓，連神經都是搭錯了的。一個就夠可以的了，還口口聲聲地一家人都是。 其實余曉得沒有吹牛，事實是真實的，真實得很巧合，自然讓人很難相信。余曉得有兩個兄弟，都在房管系統工作，找的老婆也是，老婆家裡面的人也是。

於是，我們預定房子後，余曉得帶我去見了一個親戚的親戚。我臨走的時候，余曉得跟我又去了一次售樓中心，這次經理看見余曉得，身段軟了下來，態度和氣。我們出來後，余曉得告訴我：嘿嘿，這樣的部門經理當得可憐，是耗子串風箱，兩頭受氣——一方是顧客，另一方是上級。

本來余曉得只是陪同我預定房子的，形勢和情緒搞到後來，結果非要把“非洲人民的解放事業，當成了自己的事業”， 嘿嘿。買房的合同和選房最後都是余曉得幫我干的，余曉得特喜歡幹這樣的事情，那表情比賭博還要來得過癮。可是余曉得的親戚和親戚的朋友最後都放棄了，有個親戚買了後，又退掉，反反覆覆了四次，結果三個月後，再一看行情，後悔了。房子全部已經銷售完了。

後來聽售樓的工作人員講，那天農村小妹跟惡女人是真的打了一架，農村小妹幾下就把那個惡女人打倒在地，起初看起來兇悍的惡女人，結果讓健壯的小妹給收拾了下來，後來售樓小姐們也沒有看見惡女人前來購房。社會上的人真是虛虛實實的啊。

我買房子付的是精裝房價格，後來回去，裝修質量是縮水又縮水，結果水龍頭是晃動的，地板是翻翹的，熱水器是劣質的，線路管道隨時都會出問題的。

國內發展確實很快，有人說中國正處於青春期，一切都是躁動的，也有人說中國正處於更年期，一切都是怪異的，因此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往往比小說裡面的故事還要精彩。

現在回想起當初回國買房的經歷來，可真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