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破(十一) |
送交者: 建議看醫生 2003年08月11日14:05:59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東風破(十一) 小月的深夜來訪着實讓我吃驚不小。我愣了一下,閃身讓小月進了屋。 “子豪,”小月坐在沙發上,一邊搽眼淚一邊幽幽怨怨道,“我想了很久。我嫁張亞東完全就是個錯誤,一時賭氣而已。每天都為一點小事吵來吵去,我受夠了,還是分開的好!” “小月,你冷靜一下。”我遞過面巾,“分開還是在一起都不是件簡單的事。你不要這麼草率地做決定。” “張亞東是個好人,對你也不錯。”我把視線投向牆上的光影,“你們畢竟結婚了,在法官面前也發過誓一輩子要在一起的。不要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就提分手。這太傷感情了!” 小月低下頭不說話。 半晌,小月抬起頭打破了沉默,“我今晚無處可去,在你這兒留宿一晚可以嗎?” 我點頭,C城裡,恐怕我是小月最熟的人了。 安排小月在我的房間睡下。我抱了被子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推開房門,坐在外面的台階上抽煙。 月色很乾淨,很清冷的夜晚。 我看到林珂的車子慢慢地停靠在路邊,李威獨自下了車。 “回來了?”我跟李威打招呼,身子卻沒動。 “你幹嗎呢,等我呢?”李威按了一下我肩膀,“哥們,不好意思,走的時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我理解。泡妞這種事時間緊迫嘛!”我努力使自己輕鬆下來,黑暗中希望李威沒看到我難看的微笑。 “哥們,”李威彎下身子,在我旁邊坐下來,“想不想知道我今晚和林小姐的經歷?” 我猛吸了一口煙,突然覺得胸口很悶。 “呵呵,這個給你。”李威說着遞給我一個小塑料袋。 “什麼?” “林小姐要我轉交給你的。你家的鑰匙!”李威拍着我的肩膀,“哥們,可是你不對啊。朋友妻不可戲,你丫演什麼戲,今晚差點陷我於不義!” “這個林大小姐有個性!”李威盯着眼前的黑暗幽幽道,“真TNN的跟我聊了一晚上的工筆畫。呵呵。” “哥們,人家對你夠堅貞的。你小子也別太挑了。這個我看挺好,又漂亮又有味道,我看配你綽綽有餘。” “她跟你說什麼了?” “你猜,”李威笑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整個晚上她一句沒提你。臨走的時候讓我把鑰匙交給你,我才猜出來你們的關係。” 一句沒提我?我突然一陣心酸,看來她恨我真是已經入骨了。 “我要睡覺了。外面太冷。”我扔掉煙蒂,站起身來。突然沒了談話的欲望。 第二天晚上,張亞東來了。站在門口給小月打手機。當時我們三個正在吃晚飯。 小月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接着我聽見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我聽到他們在提我的名字,聽到小月堅持要離婚。 我和李威沉默地吃飯。我想也許沉默是最好的態度。 李威用筷子敲我的碗,“出去看看吧!” 我捧着碗,腳卻動不了。 “哥們,出去勸勸。他們這麼吵對你沒好處!” 李威說的不錯,我終於站起身來,無論如何得出去勸架。 李威卻一把按住我的手,“哥們,勸架歸勸架。回頭草還是別吃了。” 李威盯着我的眼睛,“你和童月不合適。相信我,直覺!” 我望了李威一眼,李威一臉的嚴肅。 小月在我這兒住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小月告訴我她在附近已經找到了房子,準備和小裴一起搬過去。 “還有,離婚協議,這幾天就找律師!”小月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的臉。 還好,我現在至少已經可以做到對她表面上的波瀾不驚。 接下來我去法國出差,半個月。 趕上巴黎的雨期。這種溫柔細潤的雨讓我患了感冒。紅紅的眼睛加上透明的鼻涕。 我還是打着噴嚏搭車去了楓丹白露(Fontainebleau)。 從里昂車站往Montereau方向的火車,在楓丹白露宮站下車,車程四十到六十分鐘。 楓丹白露,法文意為“美泉”,因宮內有一座美麗的八角型小泉而得名。十六世紀法王法蘭西斯一世的狩獵別莊,為意大利文藝復興的建築,經過路易王朝幾位國王不斷擴建,規模相當於一個城鎮,有相當長的時間都作為法國國王的居城。城內有從文藝復興時期至拿破崙帝政時代的裝飾品和家具用品,頗具風味。 這座位于楓丹白露(Fontainebleau)的行宮據說是拿破崙最喜愛的。拿破崙與約瑟芬感情彌篤,英雄美人共駐此宮,各以“鷹”,“鴿”自喻,享盡榮華富貴。但終因造化弄人,遠征俄國失利,萊比錫失敗,最後不得不於1814年四月六日簽約退位。 想當年這裡應該是冠蓋雲集,夜夜笙歌的地方。“而今安在哉?”行宮依然莊嚴,卻不再華美;園林依然整潔,卻不再亮麗。只有滿園芳草,當春自碧。 周圍的法語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珂,想起了她念法文詩時候舒緩起伏的聲調,還想起了Keren Ann的那首La Disparition。 訣別廣場裡有情侶旁若無人地擁吻,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巴黎的浪漫愛情?我悵然若失地想。 天造的塞納河流到人造的巴黎,到底是誰戰勝了誰,誰壓迫了誰? 也許我真該苦苦地求,苦苦地求。 到家的當夜,李威告訴我小月來找過我好幾次,還有小月離婚的心意甚堅。 還是抽空去看了小月一次。 小月看起來有些憔悴,不過精神很好。 屋子裡有些亂,看來還沒完全安頓下來。 小月陪我在廚房坐了一會兒。話題很亂,不知道說什麼好。 提到我的法國之行,提到她正在辦的離婚協議,然後又陷入了沉默。 我尷尬地握着水杯。 後來小月終於想到與其這麼幹坐着,倒不如讓我幫她把地下室的那個書櫃搬上來。 書櫃很重,我腳上的皮鞋卻一點不吃力。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上第七級台階的時候,我的腳踩了個空,從樓梯上摔下來,那個大書櫃更是給我迎頭痛擊。 晚上到家的時候除了頭上的擦傷,我的兩條胳膊都被打了石膏。 還好有李威照顧我,儘管他做的飯那麼的難吃,幫我穿衣服的時候那麼的粗魯。 小月常常來。她來的時候,李威便不做飯。 我懇求李威儘量少加班,儘量不要把我和小月單獨放在一起。 可有時候李威確實要加班。 李威不在的時候,小月一定在。 我們沉悶地吃飯。儘管我很想說,小月你做的飯比李威強多了,你甚至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菜,還有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喝冰水。 可是我說不出口,總覺得和小月今生的話在分手的那一刻已經全說完了。 吃完飯,小月去洗碗,我尷尬地坐在一旁望着窗外。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我站起身來。 “小月,我有點累了,先去洗澡睡了。” “我幫你放水吧。”小月把手上的泡沫衝掉,進了衛生間。 我尷尬地站在原地。 “水放好了。”小月看着我的眼睛,有點猶豫地小聲問,“你,你自己可以解開扣子嗎?” “我,”我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步,“我自己可以。” 小月的臉色黯淡下來,“你別和我客氣。我沒別的意思,看你手不方便,幫你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忙吧。”我從她身邊尷尬地繞過。 我的胳膊打彎的時候很疼。我出了一身的大汗,半天才解開了一顆扣子。 門口終於響起了猶疑的敲門聲,“子豪,你真的不要我幫忙?”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也許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開了門。 “我幫你解上衣的扣子!”小月口氣很平靜,甚至連看也沒多看我一眼。 我靠在牆上,眼睛穿過小月的肩膀,盯着對面鏡子中的自己。 一顆,兩顆……小月低着頭,全心全意地替我解着扣子。 我聞到她頭髮里的香味,“你還用那個牌子?” “嗯。”小月此刻好象只對那幾個扣子有興趣。 我們又陷入沉默。 終於解完了襯衫上最後一顆扣子。 小月卻突然把手放到我的胸前。 她的手心裡全是汗。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狂跳,還有小月的心跳,竟然和我一樣的紊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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