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埋葬
觀電影<<阮玲玉>>後胡言亂語
算不上是阮玲玉的影迷,因為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她的電影。最早注意她,喜歡她是
在上小學時,看一本她的專記,前面有她的照片,很好看柔和的一個人。記得有一
張,好象是她和胡蝶等四個人一起坐在一個長椅上,穿裙子,露着很好看的長長小
腿,小腿長就顯得窈窕,結論應該是從那張照片來的。大我兩歲的姐姐喜歡畫畫,
無師自通地畫很好的速描,她畫了一張阮的微笑,特寫的臉。我覺得這是她所有作
品里最好的一張,很傳神。眉毛和眼睛都向下彎,嘴角上彎,柔順,友好,女性,
是無戒備的笑。想想這差不多是16。7年前的事了。
女人對人對事憑直覺,而常常又很奇怪地準確。象我會因為一張照片,一次見面便
可以下結論覺得此人是同類,或是親和。。。對阮是不是也是這樣呢?小的時候情
緒,沒有蹤影可追。
後來就看關錦鵬的電影‘阮玲玉’,已經知道的人,知道的事情,再 看電影往往會
有一種落差,覺得和自己的印象,想象都不一樣。看了阮劇,卻感到,那是我想象
中的阮,和人的直感的相符是不容易的事情,就因為這個也覺得這個電影是成功的。
電影中在灰暗裡掩不住的亮麗,那是美麗女人的顏色。
還有那聲聲如泣如訴的主題曲子,‘葬心’。"蝴蝶兒飛去心亦不在 ,淒清長夜誰
來拭淚滿腮"。包辦詞曲的小蟲怎會有如此神來之筆?驚艷,而後莞爾,原諒了他那
總是讓我倒吸一口冷氣的《心太軟》。
不是個博覽群書的人,更不看很多的電影。喜歡的,反覆看,無數遍的把玩是我的
性格,也有愛屋及烏的毛病。我曉得這不是個優點,做人需要客觀,但是性格,不
太容易改的吧,或者是一葉障目了?不知道。
這個周末我就又在家裡重看阮劇,張曼玉不見新龍門客棧的潑辣,也不見‘甜蜜蜜’
上的迷惑‘,更沒有‘最後的玫瑰’里初期的清純活潑。變成一個婉約,細膩,低
眉,順從的女子,眼睛是那個年代流行的眼角稍翹的細長丹鳳,活脫就是一個阮玲
玉,電影中重放許多當年真實的電影鏡頭,沒有戲中戲外的差別,那一個刻,張就
是阮,阮就是張。
秦漢是那類外型柔和細膩而又永遠飄離的男人,覺得讓他來演唐季珊實在是合適。
他對女人的愛,天性的愛,是一種很泛的愛,不如說是喜歡看被自己‘愛’的女人
因為這愛感動順從。不如說是喜歡擁有。
張達民,阮的初戀,在阮最窮也是最懵懂年紀里的初次。象很多大家族裡的幼子一
樣,無能,抓住稻草不肯放手。後來的無恥舉動是假着被人奪愛的受傷者的藉口。
誰是真愛過阮的?
也是很多在愛中眷戀過,迷惘過的女子們回答不出的問題。誰是愛過自己的?
又因此想到顧城。這類某些方面‘優秀’的男人,自以為的優秀,而又何時對於
‘自己的女人’給以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疼惜,除了擁為己有之外?女人到底是不懂
的,更準確是年輕的女人是不懂的。阮去世的時候不過25歲,25歲的女人還是不懂
的。年輕的時候,父輩年齡的人會說一句話,很中肯的態度:實在的男人最可靠。
可年輕的時候,哪能完全看得清楚?
張達民是木吶的,唐是花言巧語的,哪種可靠,語言還是行動?哪裡看得明白。
“是貪點兒依賴貪一點愛,舊緣該了難了換滿心哀。。。”
那個年代的女子,做事循着規則,一直在找依柱。我們即使是現代的觀念,也不是
在找自己情感的依靠,更何況那個年代?尋着 眾人的滿意,象蘇青仿佛要滿足所有
人的歡心才算是好。罷罷罷,到最後,總有些人只為自己快樂,並不領情,反記住
你負他傷他的一次,且不去想這原本是大傷之後小小自保的掙扎。
初戀之後,是繼續尋着依靠。
想起LA Confidantial里的一個鏡頭,很紅的妓女,帶最愛的人去到自己的閨房,沒
有其它男人踏過的地方。女人對愛情對愛人有很私人的情緒,這房,這床,這車,
都只屬於自己,沒有別的男人 touch過,包括自己, 也是沒有旁的人,現在完整地
給你。
我也不要你和別的女人的東西,我和你,要的就是潔淨的一次完整,那是我的歸宿。
所以我要我和你的房子,不管你在別處的豪宅,但這房,便是我的家了,接來我的
母親,她一生都辛苦,還有我的女兒,我們從此過太平的日子,你和別的女人我不
管,我要的就是這心安。
理智,善良的女子都維護這一點,老母,領養的女兒,偶爾來陪伴的唐,這就夠了
吧。
你的車,你的房子,屬於你和另外一個女人,我不要,不要。這是女人情懷,男人
未必懂,不懂也無妨,自己是要守,自己要滿意。
“怎受得住這頭猜那邊怪 ,人言匯成愁海,心酸難捱 。。。”
偏是達民總是來要錢,來破壞這平靜。也許退讓就可以保住一個完全,終於唐也發
怒,他可以有多個女人,但女人對男人來說就是要全部屬於。退讓之後,才知道,
破碎的仍然是自己,小心的委屈求全還是不行。
聽我故事的人,一定氣我不爭。可是看着達民,墮落,雖然不再愛了,可是他是在
年輕里給過我最美的安慰,曾經在暗雨里給過我擁抱的男人,到底是不忍心,工資
三分之一都給了他,也許他能感動,象以前給過我的心疼。就算不感動,錢就當是
給了自己年輕的心吧。
達民,如今你逼我,又何曾也這樣想過我,想過我給你的也是我年輕里的初次,心,
和愛一併給你,為什麼你就忍心呢?
還清晰地記得影片的末尾,張曼玉演繹的阮玲玉與眾位同事喝酒的那場戲。怎生瀟
灑?怎生美麗?怎生讓人絕到?為何卻非死不可?一介荏弱女子在世,錯至何處?
-"天給的苦給的災都不怪,千不該萬不該芳華怕孤單"
好一個芳華怕孤單!
不問了,不說了,謝謝你們不知何故地給過,但如果我可以重新活過,我一定從一
開始就不與你們糾隔。
女人易被感動,因此也想男人也許也能。
也許我的死,你們會因此有一點憐憫,能觸動你們,能觸動你們一點對我的曾經。
總以為我後退,我容忍,我愛,你就會變,你會變得愛一些,退讓一些,良心發現
一些。
死亡也不能改變,如果他們是那樣,如果他們只知道愛自己,你死了,也改變不了
什麼,什麼也換不取。他們仍然在那裡,尋着新的女人,聊新的不入心的愛情。掙
錢,花錢。
只有你不在了。
"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 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
一派淒絕,唱到此處,徒留餘音,無語再話淒涼。
生命只有對自己才有意義,莫拿自己的生命換取任何,因為她無價,對於自己。
又放起‘葬心’,隨着黃鶯鶯的輕哼,心就不受控的飛往那片淒情地帶。三十年代
的上海,十里洋場,充塞着那些攝人魂魄的女人。我回憶着那個太出名的遙遠熟悉
的美麗女子,遙隔着幾十個年頭,去體會她的悲歡情愁 。
There's something I could not taste but I could feel!
今天天空看不見太陽
今天晨露沾了點憂傷
今天灰雲在天上劃破了一行
今天風聲悲鳴着沮喪
這是一個葬心埋情的好天氣
世界伴着我的狂雨滴
一手土 一顆心
一首詩 一絲情
將從世間消失不留痕跡
我不停回頭張望
卻找不到當初迷失的方向
只是可惜消逝的靈魂還在哪兒絕唱
沒有去聽,但我仍會去想
01/19/02
附歌詞:
蝴蝶兒飛去 心亦不在
淒清長夜誰來 拭淚滿腮
是貪點兒依賴 貪一點兒愛
舊緣該了難了 換滿心哀
怎受的住 這頭猜 那邊怪
人言匯成愁海 辛酸難捱
天給的苦 給的災 都不怪
千不該 萬不該 芳華怕孤單
林花兒謝了 連心也埋
他日春燕歸來 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