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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
送交者: Panzerfaust 2003年09月07日16:51:38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中國有些人,瓜分的利害全然不知,一絲兒不怕;有些人知道瓜分的利益,天天怕各國瓜分中國。我只怕各國不實行瓜分,倘若實行瓜分了,中國或者倒能有望。這暗行瓜分的利害,真真了不得。果然俄國到今年四月東三省第二期撤兵的時候,也不肯照約撤兵,(庚子年俄國用兵把東三省盡行占了,各國定約叫俄國把東三省退回中國,分做三期撤兵。吉林、黑龍江、盛京叫做東三省,又叫做滿洲,是清朝的老家。)提出新要求七款,老老實實,把東三省就算做自己的了。那時中國的學生志士,奔走叫號,以為瓜分的時候又到了。後來英、美、日本三國的公使,不准中國答應俄國七款的要求,俄國藉口中國不答應他的要求,就不肯退兵,彼此拖了許多日子。那中國的人見俄國按兵不動,又歌舞太平起來,越發說瓜分的話是假的了。那知俄國暗地裡增兵,並且還放一個極東大總督駐紮在東三省,他的權柄,幾乎同俄皇一樣大小。

俄皇又親到德國,與德皇聯盟,法國也和俄國聯盟,彼此相約瓜分中國。英、美兩國看見德、法都從了俄國,也就不和日本聯盟,都想學俄國的樣兒。日本勢孤無助,不得不與俄國協商,滿洲歸俄國,高麗歸日本,各行各事,兩不相管。俄國到此沒有別國掣他的肘了,就大搖大擺起來。到了八月二十八第一期撤兵的期,又違約不退。兵丁從俄國調來的,前後共有十餘萬,在九月中旬,派兵一千名把盛京省城奉天府占了,把盛京將軍增祺囚了,各項衙門及電報局盡派俄兵駐守,東三省大小官員限一月內出境,每人只給洋銀一百元,逐家挨戶都要掛俄國的旗,各處的團練都要把軍器繳出,大車裝運的俄國兵每日有數千。於是俄國第一個倡瓜分中國,各國都畫了押,只有美國沒畫押。近來美國也畫了押,只有各國的皇帝大統領尚沒蓋印,極遲不過數月的事了。這個消息,日本報章也不肯載,是從日本外務省的官吏,政黨的大員,學堂的教習,私自探聽得的,極真極確,並不是誑話。留學生也有不信的,私向日本某輿地學家問他瓜分的事真不真。他答道:“你但問俄國占東三省的事真不真,不要問瓜分的事真不真。俄國占東三省的事倘若不虛,這瓜分的事也一定是實的了。你看德國占了膠州海口,俄國、英國、法國也就照德國的樣兒,各占了一個海口。

於今俄國占了東三省,請問中國有幾塊與東三省一樣寬的地方?將來分的時候,恐怕還不夠分哩!於今還來問真問假,真真不時時務了!”列位,他所說的不是正當不移的道理嗎?近來各報章載道,俄國把全國的海軍四份之三調到東方,英國照會兩江總督魏光燾說,伊國也要照俄國派一個極東大總督駐紮江寧,長江七省重要的地方,都要修築炮台,駐紮重兵,限四日內回信。又稱英國已派兵到西藏,由西藏取四川,做首尾並舉之計。德國在膠州的工廠,晝夜加工,預備開戰。日本把兵盡調到台灣,法國把在越南的兵盡調到廣西邊界。於今好比火線相連,只要一處放火,就四處響應,遍中國二十二行省,都如天崩地坼一般,沒有一塊乾淨土了。好險呀!好怕呀!火燒到眉毛邊了,還不知痛,真真是無知覺的蠢東西,連禽獸還不如哩!

痛呀!痛呀!痛呀!你看中國地方這麼樣大,人口這麼樣多,可算是世界有一無二的國度了,那裡曉得自古至今,只有外國人殺中國人的,斷沒有中國人殺外國人的,這是甚麼緣故呢?因為中國人不曉得有本國的分別,外國人來了,只有稍為比我強些,遂拱手投降,倒幫着外國人殺本國人,全不要外國人費力。當初金韃子、元韃子在中國橫行直走,沒有一個敢擋住他。若問他國實在的人數,總計不及中國一縣的人,百個捉他一個,也就捉完他了。即如清朝在滿洲的時候,那八旗兵總共止有六萬,若沒有那吳三桂、孔有德、洪承疇一班狗奴才,帶領數百萬漢軍,替他平定中國,那六萬人中國把他當飯吃,恐怕連一餐都少哩!到後來太平天國有天下三份之二,將要成功,又有湘軍三十萬人,替滿洲死死把太平天國打滅,雙手仍把江山送還滿洲,真箇好蠢的東西呀!可恨外洋各國,也學那滿洲以中國人殺中國人的奸計,屢次犯中國,都有中國人當他的兵,替他死戰。

庚子年八國聯兵,我以為這次洋兵沒有百萬,也應該有幾十萬,誰知統共只有二萬,其餘的都是中國人。打起仗來,把中國人排在前頭,各國洋兵奸淫擄掠,中國人替他引導。和局定了,各國在中國占領的地方,所練的兵丁,大半是中國人,只有將領是洋人。東三省的馬賊很多,俄國盡數招撫,已有一萬二三千人。這些馬賊,殺人比俄兵還要兇悍些。俄國又在東三省、北京一帶,招那中國讀書人做他的顧問官,不要通洋文,只要漢文做得好,已有許多無恥的人去了,巴望做洪承疇一流的人物。將來英國在長江,德國在山東,日本在福建,法國在兩廣,一定要照俄國的樣兒來辦。各省的會黨兵勇儘是各國的兵丁,各省的假志士、假國民儘是各國的顧問官;其餘的狗奴才,如庚子北直的人,一齊插順民旗,更不消說了。各國不要調一兵,折一矢,中國人可以自己殺盡。

天呀!地呀!同胞呀!世間萬國,都沒有這樣的賤種!有了這樣的賤種,這種怎麼會不滅呢!不知我中國人的心肝五臟是什麼做成的,為何這樣殘忍?唉!真好痛心呀!恥!恥!恥!你看堂堂中國,豈不是自古到於今,四夷小國所稱為天朝大國嗎?為什麼到於今,由頭等國降為第四等國呀?外洋人不罵為東方病夫,就罵為野蠻賤種,中國人到了外洋,連牛馬也比不上。美國多年禁止華工上岸,今年有一個譚隨員,無故被美國差役打死,無處伸冤。又梁欽差的兄弟,也被美國的巡捕凌辱一番,不敢作聲。

中國學生到美國,客店不肯收留。有一個姓孫的留學生,和美國一個學生相好,一日美國學生對孫某說道:“我和你雖然相好,但是到了外面,你不可招呼我。”孫某驚問道:“這話怎講?”美國學生道:“你們漢人是滿洲的奴隸,滿洲又是我們的奴隸,倘是我國的人知道我和做兩層奴隸的人結交,我國的人一定不以人齒我了。”孫某聽了這話,遂活活氣死了。美國是外洋極講公理的國,尚且如此,其餘的國更可想了。歐美各國,與我不同洲的國,也不怪他。那日本不是我的同洲的國嗎?

甲午年以前,他待中國人和待西洋人一樣。甲午年以後,就隔得遠了,中國人在日本的,受他的欺侮,一言難盡哩!單講今年日本秋季大操,各國派來看操的,就是極小的官員,也有坐位,日本將官十分恭敬。中國派來看操的,就是極大的官員,也沒有坐位,日本將官全不理會。有某總兵受氣不過,還轉客棧,放聲大哭。唉!列位!你看日本還把中國當個國嗎?外國人待中國人,雖是如此無禮,中國的官府仍舊絲毫不恨他,撞着外國人,倒反恭恭敬敬,猶如屬員見了上司一般,唯唯聽命,這不是奇事麼?租界雖是租了,仍是中國的地方,那知一入租界,猶如入了地獄一般,沒有一點兒自由。站街的印度巡捕,好比閻羅殿前的夜叉,洋行的通事西仔,好比判官手下的小鬼,叫人通身不冷,也要毛髮直豎。

上海有一個外國公園,門首貼一張字道:“狗和華人不准入內。”中國人比狗還要次一等哩!中國如今尚有一個國號,他們待中國已是這樣;等到他瓜分中國之後,還可想得嗎?各國的人也是一個人,中國的人也是一個人,為何中國人要受各國人這樣欺侮呢?若說各國的人聰明些,中國的人愚蠢些,現在中國的留學生在各國留學的,他們本國人要學十餘年學得成的,中國學生三四年就夠了,各國的學者莫不拜服中國留學生的能幹。若說各國的人多些,中國的人少些,各國的人極多的不過中國三份之一,少的沒有中國十份之一。若說各國的地方大些,中國的地方小些,除了俄羅斯以外,大的不過如中國的二三省,小的不過如中國一省。若說各國富些,中國窮些,各國地面地內的物件,差不多就要用盡了,中國的五金各礦,不計其數,大半沒開,並且地方很肥,出產很多。這樣講來,就應該中國居上,各國居下,只有各國怕中國的,斷沒有中國怕各國的。那知把中國比各國,倒相差百餘級,做了他們的奴隸還不算,還要做他們的牛馬;做了他們的牛馬還不算,還要滅種,連牛馬都做不着。世間可恥可羞的事,那有比這個還重些的嗎?我們於這等事還不知恥,也就無可恥的事了。唉!傷心呀!

殺呀!殺呀!殺呀!於今的人,都說中國此時貧弱極了,槍炮也少得很,怎麼能和外國開戰呢?這話我也曉得,但是各國不來瓜分我們中國,斷不能無故自己挑釁,學那義和團的舉動。於今各國不由我分說,硬要瓜分我了,橫也是瓜分,豎也是瓜分,與其不知不覺被他瓜分了,不如殺他幾個,就是瓜分了也值得些兒。俗語說的,“趕狗逼到牆,總要迴轉頭來咬他幾口。”難道四萬萬人,連狗都不如嗎?洋兵不來便罷,洋兵若來,奉勸各人把膽子放大,全不要怕他。讀書的放了筆,耕田的放了犁耙,做生意的放了職事,做手藝的放了器具,齊把刀子磨快,子藥上足,同飲一杯血酒,呼的呼,喊的喊,萬眾直前,殺那洋鬼子,殺投降那洋鬼子的二毛子。滿人若是幫助洋人殺我們,便先把賊官殺盡。“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仇人方罷手!”我所最親愛的同胞,我所最親愛的同胞,向前去,殺!向前去,殺!向前去,殺!殺!殺!殺我累世的國讎,殺我新來的大敵,殺我媚外的漢奸。殺!殺!殺!

奮呀!奮呀!奮呀!於今的中國人怕洋人怕到了極步,其實洋人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我怎麼要怕他?有人說洋人在中國的勢力大得很,無處不有洋兵,我一起事,他便制住我了。不知我是主,他是客,他雖然來得多,總難得及我。在他以為深入我的腹地,我說他深入死地亦可以的。只要我全國皆兵,他就四面受敵,即有槍炮,也是寡不敵眾。

古昔夏朝有一個少康皇帝,他的天下都失了,只剩得五百人,終把天下恢復轉來。又戰國的時候,燕國把齊國破了,齊國的七十餘城都已降了燕國,只有田單守住即墨一城,到後來終把燕國打退,七十餘城又被齊國奪回。何況於今十八省完完全全,怎麼就說不能敵洋人呢?就是只剩得幾府幾縣,也是能夠獨立的。阿非利加洲有一個杜蘭斯哇國,他的國度只有中國一府的大,他的人口只有中國一縣的多,和世界第一個大國英吉利連戰三年,英國調了大兵三十萬,死了一半,終不能把杜國做個怎麼樣。這是眼前的事,人人曉得的,難道我連杜國都不能做得嗎?杜國的人,敢把這麼樣小的國和這麼樣大的國打仗,這是何故呢?因為杜國的人,人人都存個百折不回的氣概,人人都願戰死疆場,不願做別人的奴隸,所以能打三年的死仗。中國的人沒有堅忍的志氣,一處敗了,各處就如鳥獸散了。

須知各國在中國已經數十年了,中國從前一點預備都沒有,槍炮又不完全,這起頭幾陣,一定是要敗的。但敗得多,閱歷也多,對付各國的手段也就精了。漢高祖和楚霸王連戰七十二陣,陣陣皆敗,最後一勝就得天下。湘軍打長毛,當初也是連打敗仗,後來才轉敗為勝。大家都要曉得這個道理,都把精神提起,勇氣鼓足,任他前頭打了千百個敗仗,總要再接再厲。那美國獨立,也是苦戰了八年才能夠獨立的。我如今就是要苦戰八十年,也應該要支持下去。怎麼要膽小!怎麼要害怕!這個道理,我實在想他不透。俗語說的,“一人捨得死,萬夫不敢擋。”一十八省,四萬萬人,都捨得死,各國縱有精兵百萬,也不足畏了。各國的兵很貴重的,倘若死了幾十萬,他就要怕中國,不敢來了。就是他再要來,漢人多得很,死去幾百萬幾千萬也是無妨的。若是把國救住了,不上幾十年,這人口又圓滿了。只要我人心不死,這中國萬無可亡的理。諸君!諸君!聽者!聽者!舍死向前去,莫愁敵不住,千斤擔子肩上擔,打救同胞出水火,這方算大英雄,大豪傑,怎麼同胞不想做呢?

快呀!快呀!快呀!我這人人笑罵個個欺凌將要亡的中國,一朝把國勢弄得蒸蒸日上起來,使他一班勢利鬼,不敢輕視,倒要恭維起來。見了中國的國旗,莫不肅然起敬,中國講一句話,各國就奉為金科玉律。無論什麼國,都要讚嘆我中國,,畏服我中國,豈非可快到極處嗎?我這全無知識全無氣力要死不死的人,一朝把體操操得好好兒的,身子活活潑潑,路也跑得,馬也騎得,槍也打得,同着無數萬相親相愛的同胞,到了兩軍陣前,一宇兒排開,炮聲隆隆,角聲嗚嗚,旌旗飄揚,鼓聲雷動,一聲喊起,如山崩潮湧一般,沖入敵陣,把敵人亂殺亂砍,割了頭顱,迴轉營來,沽酒痛飲,豈非可快到極處嗎?就是不幸受傷身死,眾口交傳,全國哀痛,還要鑄幾個銅像,立幾個石碑,萬古流芳,永垂不朽,豈非可快到極處嗎?世間萬事,惟有從軍最好,我勸有血性的男兒,不可錯過這個時代。照以上所說的,列位一定疑我是瘋了,又一定疑我是義和團一流人物了。不是!不是!我生平是最恨義和團的。洋人也見過好多,洋國也走過幾國,平日極要人學習洋務,洋人的學問,我常常稱道的。但是我見那洋人心腸狠毒,中國若是被洋人瓜分了,我漢人一定不得了,所以敢說這些激烈的話,提醒大家,救我中國。但是要達到這個目的,又有十個須知。

第一須知這瓜分之禍,不但是亡國罷了,一定還要滅種。中國從前的亡國,算不得亡國,只算得換朝(夏、商、周、秦、唐、宋、明都是朝號,不是國號,因為是中國的人。)自己爭鬥。只有元朝由蒙古(就是古時的匈奴國),清朝由滿洲(就是宋朝時候的金國)打進中國,這中國就算亡過二次。但是蒙古滿洲的人數少得很,只有武功,勝過漢人,其餘一概當不得漢人,過了幾代,連武力都沒有了,沒有一事不將就漢人,名為他做國主,其實已被漢人所化了。

所以中國國雖亡了,中國人種的澎漲力,仍舊大得很。近來洋人因為人數太多,無地安插,四處找尋地方,得了一國,不把敵國的人殺盡死盡,他總不肯停手。前日本人某,考察東三省的事情,回來向我說道:“那處的漢人,受俄人的殘虐,慘不可言!一日在火車上,看見車站旁邊,立著個中國人,一個俄國人用鞭抽他,他又不敢哭,只用兩手擦淚。再一鞭,就倒在鐵路上了。卻巧有一火車過來,把這個截為兩段,火車上的人,毫不在意。我問道:‘這是甚麼緣故呢?’一個中國人在旁答道:‘沒有什麼緣故,因為俄國人醉了。’到後來也沒人根究這事,這中國人就算白死了。一路上中國的人被俄人打的半死半生的,不計其數。雖是疼痛,也不敢哭,倘若哭了,不但俄國人要打他,傍邊立的中國人,也都替俄國人代打。倘若打死了,死者家裡也不敢哭,倘若哭了,地方官員就要當最重的罪辦他,討俄人的好。

路上不許中國人兩人相連而行,若有兩個人連行,俄國的警察兵,必先行打死一個,恐怕一個俄國人,撞着兩個中國人,要遭中國人的報復,所以預先提防。俄兵到一處,就把那處的房屋燒了,奸淫擄掠,更不消講。界外頭的漢人,不准進界,界裡的漢人,不准出界。不出三年,東三省的漢人(東三省的人口共有一千六百萬,有漢人十分之七),一定是沒有了。將來中國瓜分之後,你們中國人真不堪設想了。”照他所說,這等境遇,不是可怕到極處嗎?試看英、法、德、美、日本各國,那一國不像俄羅斯,各國瓜分中國之後,又不能相安無事,彼此又要相爭,都要中國人做他的兵了。各國的競爭沒有了時,中國的死期,也沒有了時。或者各國用那溫和手段,假仁假義,不學俄國的殘暴,那就更毒了!這是何故呢?因為各國若和俄國一樣,殺人如麻,人人恐怕,互相團結,拚命死戰起來,也就不怕了。只有外面和平,內里暗殺,使人不知不覺,甘心做他的順民,這滅種就一定不免了。他不要殺你,只要把各人的生路絕了,使人不能婚娶,不能讀書,由半文半野的種族,變為極野蠻的種族,再由野蠻種族,變為最下的動物。

日本周報所說的中國十年滅國,百年滅種的話,不要十年,國已滅了,不要百年,這種一定要滅。列位若還不信,睜眼看看從通商以來,只有五十年,已弄得一個民窮財盡;若是各國瓜分了中國,一切礦山、鐵路、輪船、電線以及種種製造,都是洋人的,中國人的家財,中國人的職業,一齊失了,還可想得嗎?最上的做個買辦通事,極下的連那粗重的工程都當不得,一年辛苦所得的工資,納各國的稅還不夠,那裡還養身家?中國的人日少一日,各國的人日多一日,中國人口全滅了,中國的地方他全得了。不在這時拚命舍死保住幾塊地方,世界雖然廣大,只怕沒有中國人住的地方了。不但中國人沒有地方可以住,恐怕到後來世界上,連中國人種的影子都沒有了!

第二須知各國就是瓜分了中國之後,必定仍舊留着滿洲政府,壓制漢人。列位,你道今日中國還是滿洲政府的嗎?早已是各國的了!那些財政權,鐵道權,用人權,一概拱手送與洋人。洋人全不要費力,要怎麼樣,只要下一個號令,滿洲政府就立刻奉行。中國雖說未曾瓜分,其實已經瓜分數十年了。

從前不過是暗中瓜分,於今卻是實行瓜分。不過在滿洲政府的上,建設各國的政府,在各省督撫的上,建設各國的督撫。到那時,我們要想一舉一動,各國政府就要下一個令把滿洲政府,滿洲政府下一道電諭把各省督撫,各省督撫下一道公文把各府州縣,立刻就代各國剿除得乾乾淨淨了。“爾等食毛踐土,具有天良,當此時勢艱難,輕舉妄動,上貽君父之憂,殊堪痛恨”的話,又要說了。我們漢人死到盡頭,那滿洲政府對於漢人的勢力,依然還在;漢人死完了,滿洲政府也就沒有了。

故我們要想拒洋人,只有講革命獨立,不能講勤王。因他不要你勤王,你從何處勤哩?有人說道:“中國於今不可自生內亂,使洋人得間。”這話我亦深以為然。倘若滿洲政府從此勵精求治,維新變法,破除滿漢的意見,一切奸臣,盡行革去,一切忠賢,盡行登用,決意和各國舍死一戰,我也很願把從前的意見丟了,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同政府抵抗那各國。怎奈他拿定“寧以天下送之朋友,不以天下送之奴隸”的主見,任你口說出血來,他總是不理。自從俄國復占了東三省之後,瓜分的話,日甚一日,外國的人,都替中國害怕,人人都說中國滅種的日子到了;那裡曉得自皇太后以至大小官員,日日在頤和園看戲作樂,全不動心。今年謁西陵,用銀三百萬,皇太后的生日,各官的貢獻,比上年還要多十倍。明年皇太后七旬萬壽,預備一千五百萬銀子做慶典。北京不破,斷不肯停的。馬玉(山昆)在某洋行買洋槍三千杆,要銀數萬兩,戶部不肯出;皇太后修某宮殿,八十萬銀子又有了。你看這等情形,還可扶助嗎?

中國自古以來,被那君臣大義的邪說所誤,任憑什麼昏君,把百姓害到盡頭,做百姓的,總不能出來說句話。不知孟夫子說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若是不好,百姓盡可另立一個。何況滿洲原是外國的韃子,盜占中國,殺去中國的人民無數,是我祖宗的大仇。於今他又將我四萬萬漢人盡數送入枉死城中,永做無頭之鬼,尚不想個法子,脫了他的羅網,還要依他的言語,做他的死奴隸,豈是情願絕子絕孫絕後代麼?印度亡了,印度王的王位還在;越南亡了,越南王的王位還在;只可憐印度、越南的百姓,於今好似牛馬一般。那滿洲政府,明知天下不是他自己的,把四萬萬個人,做四萬萬隻羊,每日送幾千,也做得數十年的人情。人情是滿洲得了,只可憐宰殺烹割的苦楚,都是漢人受了。那些迂腐小儒,至今還說,忠君忠君,遵旨遵旨,不知和他有什麼冤孽,總要把漢人害得沒有種子方休!天!天!天!那項得罪了他,為何忍下這般毒手呀?

第三須知事到今日,斷不能再講預備救中國了。只有死死苦戰,才能救得中國。中國的毛病,平時沒有說預備,到了臨危,方說預備,及事過了,又忘記了。自道光以來,每次講和,都因從前毫沒預備,措手不及,不如暫時受些委屈,等到後來預備好了,再和各國打仗。那知到了後來,另是一樣的話。所以受的委屈,一次重過一次。等到今日各國要實行瓜分了,那預備仍是一點兒沒有。於今還說後來再預備,,不但是說說謊話罷了;就是想要預備,也無從預備了。試看俄人在東三省,”把中國兵勇的槍炮,盡行追繳,不許民間設立團練,兩人並行,都要治罪,還有預備可說嗎?要瓜分中國,豈容你預備?你預備一分,他的勢子增進一丈,我的國勢墮落十丈。比如一爐火,千個人添柴添炭,一個人慢慢運水,那火能打滅嗎?兵臨境上,你方才講學問,講教育,講開通風氣,猶如得了急症,打發人往千萬里之外,買滋補的藥,直等到病人的屍首都爛了,買藥的人,還沒有回來,怎麼能救急呢?為今之計,唯有不顧成敗,節節打去,得寸是寸,得尺是尺,等到有了基礎,再講立國的道理。此時不把中國救住,以後莫想恢復了。滿洲以五百萬的野蠻種族,尚能占中國二百六十年,各國以七八萬萬的文明種族分占中國,怎麼能恢復呢?我聽多少人說,國已亡了,惟有預備瓜分以後的事。我不知他說預備何事,大約是預備做奴隸吧!此時中國雖說危急,洋兵還沒深入,還沒實行瓜分,等到四處有了洋兵,和俄國在東三省一般,一言一語。都不能自由,縱你有天大的本領,怎麼用得出呢?那就不到滅種不休了。所以要保皇的,這時候可以保了,過這時沒有皇了。要革命的,這時可以革了, 過了這時沒有命了。一刻千金,時乎時乎不再來,我親愛的同胞,快醒!快醒!不要再睡了!

第四須知這時多死幾人,以後方能多救幾人。於今的人,多說國勢已不可救了,徒然多害生靈,也犯不着,不如大家就降了各國為兵。唉!照這樣辦法,各國一定把中國人看得極輕,以為這等賤種,任憑我如何殘暴,他總不敢出來做聲,一切無情無理的毒手段,都要做了出來,中國人種那就亡得成了。此時大家都死得轟轟烈烈,各國人都知道中國人不可輕視,也就不敢十分野蠻待中國人了。凡事易得到手的,決不愛惜,難得到手的,方能愛惜,這是的確的道理。你看金國把宋朝徽宗欽宗兩個皇帝捉去,宋朝的百姓,不戰自降。後來元世祖滅了宋朝,看見中國人容易做別人的奴隸,從沒報過金國的仇,遂想把中國的人殺盡,把中國做為牧牛馬的草場。耶律楚材說道:“不如留了他們,以納糧餉。”後來才免。雖因此中國人僥倖得生,但是待漢人殘酷的了不得。明末的時候,各處起義兵拒滿洲的,不計其數,那殉節錄所載拒滿的忠臣,共有三千六百個,所以清朝待漢人,比元朝好得多了。到了乾隆年間,修纂國史,把投降他的官員,如洪承疇等,盡列在貳臣傳中,不放在人數上算賬;明朝死難的人,都加諡號,建立祠堂,錄用他的後裔。譬如強盜強姦人的婦女,一個是寧死不從,被他殺了,一個是甘心從他,到了後日,那強盜一定稱獎那不從他的是貞節,罵那從他的是淫婦。那淫婦雖忍辱想從強盜終身,這強盜一定不答應,所受的磨折,比那貞節女當日被強盜一刀兩段的,其苦更加萬倍。那貪生怕死的人,他的下場一定和這淫婦一樣。故我勸列位撞着可死的機會,這死一定不要拍,我雖死了,我的子孫,還有些利益,比那受盡無窮的恥辱,到頭終不能免一死,死了更無後望的,不好得多嗎?泰西的大儒,有兩句格言:“犧牲個人(指把一個人的利益不要),以為社會(指為公眾謀利益);犧牲現在(指把現在的眷戀丟了),以為將來(指替後人造福)。”這兩句話,我願大家常常諷誦。

第五須知種族二字,最要認得明白,分得清楚。世界有五個大洲:一個名叫亞細亞洲(又稱亞洲,中國、日本、高麗、印度都在這洲),一個名叫歐羅巴洲(又稱歐洲,俄、英、德、法等國都在這洲),一個名叫阿非利加洲(又稱非洲,從前有數十國,現在都被歐洲各國滅了),一個名叫澳非利加洲(又稱澳洲,被英國占領),以上四洲,共在東半球(地形如球,在東的稱東半球,在西的稱西半球)。一個名阿美利加洲(又稱美洲,美利堅、墨西哥都在這洲),獨在西半球。住在五洲的人,也有五種:一黃色種(又稱黃種),亞洲的國,除了五印度的人(印度人也是歐洲的白色種,但年數好久了,所以面上變為黑色),皆是黃種人;二白色種(又稱白種,歐洲各國的人,及現在美洲各國人,都是這種);三紅色種(美洲的土人);四黑色種(非洲的人);五棕色種(南洋群島的人)。單救黃種而論,又分漢種,(始祖黃帝於四千三百餘年前,自中國的西北來,戰勝了蚩尤,把從前在中國的老族苗族趕走,在黃河兩岸,建立國家。現在中國內部十八省的四萬萬人,皆是黃帝公公的子孫,號稱漢種。)二苗種,(從前遍中國皆是這種人,於今只有雲貴兩廣稍為有些。)三東胡種,(就是從前的金,現在的滿洲,人口有五百萬。)四蒙古種,(就是從前的元朝,現在內外蒙古,人口有二百萬。)其餘的種族,不必細講。合黃種、白種、黑種、紅種、棕色種的人口算起來,有一十六萬萬,黃種五萬萬餘(百年前有八萬萬,現在減了三萬萬),白種八萬萬(百年前只五萬萬,現在多三萬萬),黑種不足二萬萬(百年前多一倍)紅種數百萬(百年前多十倍),棕色種二千餘萬(百年前多兩倍)。五種人中,只有白種年年加多,其餘四種,都年年減少。這是何故呢?因為世界萬國,都被白種人滅了。(亞洲百餘國,美洲數十國,非洲數十國,澳洲南洋群島各國,都是那白色種的俄羅斯、英吉利、德意志、法蘭西、奧大利、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美利堅、墨西哥、巴西、秘魯各國的屬國。只有中國和日本等數國沒滅,中國若亡了,日本等國也不可保了。)這四種人不曉得把自己祖傳的地方守住,甘心讓與外種人,那種怎能不少呢!這種族的感情,是從胎裡帶來的,對於自己種族的人,一定是相親相愛;對於以外種族的人,一定是相殘相殺。自己沒有父,任別人做父,一定沒有像親父的恩愛。自己沒有兄弟,認別人做兄弟,一定沒有像親兄弟的和睦。譬如一份家產,自己不要,送把別人,倒向別人求衣食,這可靠得住嗎?這四種人,不曉得這個道理,以為別人占了我國,也是無妨的,誰知後來就要滅種哩!所以文明各國,如有外種人要占他的國度,他寧可全種戰死,決不做外種的奴隸。(西洋各國,沒有一國不是這樣,所以極小的國,不及中國一縣,各大國都不敢滅他。日本的國民,現在力逼政府和俄國開戰,那國民說道,就是戰了不勝,日本人都死了,也留得一個大日本的國魂在世;不然,這時候不戰,中國亡了,日本也要亡的。早遲總是一死,不如在今日死了。日本是一個很強的國,他的人民顧及後來,還如此激昂,怎麼我中國人身當滅亡地步的,倒一毫不動哩?唉,可嘆!)只有中國人從來不知有種族的分別,蒙古滿洲來了,照例當兵納糧,西洋人來了,也照樣當兵納糧,不要外種人動手,自己可以殺盡。禽獸也知各顧自己的同種,中國人真是連禽獸都不如了。俗話說得好,人不親外姓,兩姓相爭,一定是幫同姓,斷沒有幫外姓的。但是平常的姓,都是從一姓分出來的,漢種是一個大姓,黃帝是一個大始祖,凡不同漢種,不是黃帝的子孫的,統統都是外姓,斷不可幫他的,若幫了他,是不要祖宗了。你不要祖宗的人,就是畜生。

第六須知國家是人人有份的,萬不可絲毫不管,隨他怎樣的。中國的人,最可恥的,是不曉得國家與身家有密切的關係,以為國是國,我是我,國家有難,與我何干?只要我的身家可保,管什麼國家好不好。不知身家都在國家之內,國家不保,身家怎麼能保呢?國家譬如一隻船,皇帝是個舵工,官府是船上的水手,百姓是出資本的東家,船若不好了,不但是舵工水手要着急,東家越加要着急。倘若舵工水手不能辦事,東家一定要把這些舵工水手換了,另用一班人,才是道理。既我是這個國的國民,怎麼可以不管國家的好歹,任那皇帝官府胡亂行為呢?皇帝官府盡心為國,我一定要幫他的忙,皇帝官府敗壞國家,我一定不答應他,這方算做東家的職分。古來的陋儒,不說忠國,只說忠君,那做皇帝的,也就把國度據為他一人的私產,逼那人民忠他一人。倘若國家當真是他一家的,我自可不必管他,但是只因為這國家,斷斷是公共的產業,斷斷不是他做皇帝的一家的產業。有人侵占我的國家,即是侵占我的產業,有人盜賣我的國家,即是盜賣我的產業。人來侵占我的國家,盜賣我的產業,都不出來拼命,這也不算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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