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那一段永不再來的風流往事

發貼人: 南方都市報
發貼時間: 2003年09月26日 02點2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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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的金秋時節，在杭州著名的賞桂勝地滿覺隴，每天都有一對青年男女沿着幽靜的山道攜手而行。男的西裝革履，戴着金絲眼鏡，文雅而不失風流；女的青春亮麗，端莊淑雅，活潑而不失羞卻。他們或輕輕私語，或開懷朗笑，將湖光山色盡融於彼此熾熱的戀情之中。這對男女，便是胡適與曹卜聲。

作為新文化運動的急先鋒，胡適一直被奉為“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他與結髮之妻江冬秀的情感生活，雖然說不上伉儷情深，卻也被後人作為崇高的道德標籤長期貼於他的身上。但是，胡適畢竟翻譯過《娜拉》等大量西方著作，又深受“五四”個性解放的影響，其骨子裡的浪漫情懷與自由秉性卻從未泯滅。胡適與曹佩聲的一段情，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水到渠成。

曹卜聲原是胡適與江冬秀結婚時的小伴娘。雖然她也曾與愛情詩人汪靜之有過難以言說的情感糾葛，但從輩分上說，曹是汪的姑母，且與汪的妻子符竹因關係甚好，不可能奪人之愛，更不敢違背倫理上的輩分，所以彼此之間都不曾深越雷池。但胡適的心中卻一直對這位小伴娘牽腸掛肚，而曹小姐更是對這位同鄉才子仰慕已久。1923年夏天，當“我們的朋友胡適之”得知曹卜聲離婚之後，便借養病之名立即趕赴杭州。他狡猾地撇開了自己的老鄉兼情敵汪靜之，然後帶着紅顏知己曹卜聲，悄悄住進了煙霞洞的和尚寺中。

煙霞洞位於西湖邊的南山之側。西湖南山，依山傍水有三處名洞，分別為水樂、石屋、煙霞。其中煙霞洞風景最佳，它位於南高峰之側，有廟宇多處，能置身棲息之所便是清修寺。寺里的和尚久慕胡適大名，又看中他出示的銀兩，便十分痛快地將大殿東邊的一幢小齋舍租給了胡適。這幢齋舍共有三間小房，且是一門三室，胡適全部租下後，藏嬌娘於內室。然後以養病為由，每日讓寺僧執炊送餐，與曹卜聲共享男歡女愛。此刻的胡適，已完全放鬆了自我，整天與小佳人寄情山水。當月光如水地灑向松間，灑向石階小路時，他便和曹卜聲對坐月下，靜享月色的撫愛，陶醉於和平溫柔的意境裡。

中秋前夕，寺前的桂花開了，秋風吹來，到處都是沁人的幽香。此時的胡適，更是忘了世界的紛爭，忘了焦灼的前程，甚至忘了北京的家庭。他只想與自己心愛的人兒廝守在一起，不需要海誓山盟，不需要瞻前顧後，讓生命在這大好河山中輕輕流淌。據胡適日記所載，他與曹卜聲在此一住就是三個多月，直到這年歲末才戀戀不捨地返回北京。回京之後，他原想與江冬秀解除婚約，和心上人從此共結連理。誰知江冬秀一聽此言，便拿出菜刀相脅，嚇得胡先生從此不敢再說曹佳人一個字兒。曹卜聲得知此情之後，曾在汪靜之家中感傷地說：“過去我為丈夫守節，從現在起，我要為胡適之守節了。”果然，在此後的數十年中，曹卜聲孑然一身，用寂苦的一生實現了為胡適守節的諾言。

就這樣，一次刻骨銘心的情感之旅，遂成為一段永不再來的風流往事。

2003年09月24日 南方都市報 作者: 洪治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