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唐駿”作假代價慘重

姚鴻恩

近日讀新聞，說是在6月19日演講中，唐駿正式為學歷門公開道歉了。唐駿演講的原定地址是北大英傑交流中心，據說因有人拉橫幅抵制“唐騙”，故臨時改為北大博雅酒店。唐駿演講的第一句話是：

“其實來的路上一直很擔心，因為由於地址的變化，我擔心是不是就是那麼幾十個人來參加論壇。當我走進會場的時候，還是看到了這麼多熱情的聽眾。我只想對你們說一句：你們真的很有品位。”

我找到了那天唐駿的演講記錄，以及事後京華時報對唐駿的採訪。通讀之後，不覺得唐駿道歉了，或者說真誠地道歉了。

唐 駿確實表示後悔，但他後悔的是自己的“態度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可以說可大可小，肯定有錯，如果在當時我選擇了說一聲對不起，服個軟，其實很多中國人也 就會來理解，因為畢竟是個年輕人犯了錯誤，正常。畢竟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每年都會犯錯誤的人。但是，我並沒有做。”

唐駿將學歷門事件歸因於自己的“高調”。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太高調了”。“因為中國人講究的是含蓄，而你唐駿從頭到尾就是直接，那麼一點點高調，當然會惹很多的人。”似乎假如他不高調、不惹人的話，就不存在學歷誠信問題了。

唐駿表示道歉，是為自己的高調道歉，而不是為假學位道歉。演講結束後，回答有關文憑門的提問，他說他“放棄所有的辯解”，但實際上還是作了辯解，並再次聲稱“這個函授的大學叫西太平洋大學，在當時是美國加州認可的一個正規大學”。

在 美國，任何人都可以開公司，不需要註冊資金，報所在州批准即可。辦大學，也屬於開公司。西太平洋大學就是這樣一個註冊公司，沒有教師，沒有教室。只有一間 辦公室，還是跟“校長”的兒子的手機租借店合用的。如此“大學”，如何函授？美國政府責任辦公室（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於2004年5月11日完成了一份調查報告，題為《文憑作坊》（DIPLOMA MILLS），其中點了幾個文憑作坊的名，西太平洋大學就是其中之一。

美國已經建立了相當完善的誠信體系。文憑作假，風險巨大，代價慘重。

2003年，美國有人懷疑升任國防部新職的官員勞拉-卡拉漢（Laura Callahan）的漢密爾頓大學學歷有假，聯邦政府很重視，隨即進行調查。2003年7月至2004年2月，長達半年多。調查結果，就是這份《文憑作坊》。

卡 拉漢女士出事前是美國國土安全部的高級主管。年薪是美元六位數，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其履歷顯示，她獲得漢密爾頓大學(Hamilton University)計算機專業的學士、碩士學位和信息技術博士學位。算她倒霉，美國的“方舟子”揭發，卡拉漢女士學位有問題。美國聯邦政府隨即進行調 查，發現漢密爾頓大學確實是文憑作坊，只要付錢，就給你印文憑。當然，附帶一些裝模作樣的條件：需要有一定的相關經驗，並提交一篇數千字的論文，就可獲得 博士學位。有點類似中國某些高校的“論文博士”。

拔 出蘿蔔帶出泥。聯邦政府竟然有463人“上過”此類“大學”。其中，美國國防部最多，有257人，事發後全部被迫辭職。卡拉漢女士是在報告出來之前，3月 26日，辭職的。一些性質嚴重的假文憑持有者被送進了監獄，但卡拉漢女士沒有被定罪。因為她沒有用假文憑來申請政府的有關職務，那些職務並不要求具有較高 的學位。雖然她沒有用此假文憑來獲得好處，但只要有假，就是誠信問題。對她來說，經濟上的代價就是失去聯邦的鐵飯碗，失去十多萬年薪，失去聯邦工作的種種 福利。

美國私人企業，當然也很重 視誠信。對企業的負責人，誠信要求更高。前不久的雅虎CEO的文憑事件便是一個例子。雅虎首席執行官斯科特-湯普森（Scott Thompson）獲得過石山學院（Stonehill College）的會計學學士。石山學院是一所私立大學，根據今年的“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在全美文科學院中排名（National Liberal Arts College Rankings）中名列第121名，毫無疑問是正規的大學。問題出在湯普森的一份簡歷上：其會計學學士變成了會計學、計算機科學雙學士。今年5月初，雅 虎的股東發現了這一問題。湯普森向雅虎全體員工解釋說，在他2005年進入貝寶（Paypal）前，獵頭公司為他製作了一份文件，稱他擁有計算機科學學 位，但他沒有審查該文件。貝寶聘用他後，他也沒有審查貝寶發布的他的簡歷。今年1月，雅虎將他挖去，沒有問他要簡歷，只是使用了貝寶的簡歷。不過，他還是 為此事向全體員工表示道歉。

雅虎 隨即進行調查，石山學院的答覆是湯普森只獲得會計學學位。雅虎雖然認為，湯普森的學位問題是個“疏忽的錯誤”（inadvertent error），但為維護公司誠信，還是得請他走人。5月14日，CNN刊登新聞，“雅虎證實CEO因簡歷醜聞而出局”（Yahoo confirms CEO is out after resume scandal）。

對湯普森來說，光是經濟損失就到達數千萬元美元。雅虎新聘的CEO，工資、獎金和其他福利，累計一年可高達2千7百萬美元。

湯 普森的學歷問題往輕里說，屬於“添油加醬”，或者是“注水豬肉”。而卡拉漢的學歷問題則屬於“人造雞蛋”，儘管不是她自己製作的。但在美國，兩人的問題本 質上是一樣的，都有悖於誠信。在這方面出了問題，涉及的個人基本不會表示委屈，都會很快道歉，辭職。決不設法抵賴，文過飾非。而聘用單位則迅速調查，嚴肅 處理。唐駿學歷門醜聞揭露後，新華都竟然一直“我自巋然不動”，令美國和世界上其他注重誠信的國家十分不解。難道新華都認為作假是正常的嗎？

有 人認為，唐駿的能力還是應該肯定的，不應揪住假學歷不放。然而，容忍文憑作假，必然會破壞公平性。比如：一個單位聘用人，在資歷上，甲實際比乙強，但乙文 憑作假，就變得勝過甲了，甲失去了本應屬於他的位置。而且，更嚴重的是，若作假代價極小的話，假酒假藥假食品都可以肆無忌憚，人們防不勝防。這樣的社會太 可怕了。

兩年前，唐駿假博士露餡後，他的“同學”和“校友”立即紛紛手忙腳亂地修改網上簡歷。認識到作假不光彩，這是好事情。人們期盼這樣的好事能夠持續，哪怕只是悄悄地進行。

美國政府調查報告中提到文憑作坊西太平洋大學的文憑售價

再 看看那些偉人，那些偉人們基本不犯錯誤。一生中最多也就是犯一此到兩次的錯誤，而像我唐駿這樣的普通人。我計算了一下，基本上每兩年犯一次錯誤，還不算生 活上的。兩年前，我經歷了一場在我的人生上重大的波折。這個波折前所未有。問題在哪裡？剛開始的時候有人開始質疑我，我就用一種傳統的方式，第一，我想清 白。第二，我想爭辯。第三，我想反擊。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因為我的這種表現，招來了更多人的質疑，甚至批判，甚至批評。這是什麼問題？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在中國態度是最重要的，而我卻選擇了一種對抗的態度。所以我受到了巨大的批評。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又選擇了沉默，沉默就是默認，當你默認的時候，也就是 你錯了，你錯了就應該遭受到批評。所以我辯論也是錯，沉默也是錯，我真正感受到了在中國什麼是坦白從嚴、抗拒更嚴的說法。

其 實這個問題可以說可大可小，肯定有錯，如果在當時我選擇了說一聲對不起，服個軟，其實很多中國人也就會來理解，因為畢竟是個年輕人犯了錯誤，正常。畢竟我 還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每年都會犯錯誤的人。但是，我並沒有做。那個時候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也許很後悔，但是我現在想說的是，其實現在把它說出來也不 晚。因為毛主席曾經說過，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至少從今天開始，我還是個好同志。後來，就有人把我的經驗傳授給了李開復先生。李開復先生在最快的時間選 擇了服了個軟，說了聲對不起。避開了同樣的一種風波。所以在這裡，我覺得他應該感謝我。因為是我用我的血和淚挽救了一位青年。

提問：方舟子說你學歷的時候，你壓力最大的時候，是怎麼解壓的？

唐 駿：第一，這是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就這個問題進行公開的回答。放棄我所有的辯解，陳述這個最基本的事實。在日本讀了五年，本應該拿到一個博士。我是當年的 教育部的公派留學生去了日本，就是讀五年拿一個博士的。結果最後一刻我的老師因為有很多不利於中國的言論，這個不利於中國的言論非常讓我生氣，書上我也寫 過。所以我選擇了離開、放棄。我去了美國。但是在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是我覺得我沒有拿到博士，所以我當時選擇了在美國有一種函授博士的。這也是我一生中犯 的最大的錯誤。你只要去報他的名，這個函授的大學叫西太平洋大學，在當時是美國加州認可的一個正規大學，在美國的大學主要是州政府認可，沒有國家認可。我 選擇了他函授的士課程。我把我在名古屋大學所有的學分轉移過來，我的論文基本上不用太多的寫，因為已經寫好了，無非就是進行翻譯。翻譯完了以後，我就把它 交上去。確實需要花錢，因為函授一定要花錢，所以我花了3300美金，按照你們說的買了一個學歷也好，就這樣我獲得了西太平洋大學的博士學位。我知道現在 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但是當時為了一種虛榮。我們一百個同學，99個都拿到了博士，就我唐駿沒有拿到，為了彌補這個陰影，我做了這麼一件相對來說是愚蠢的事 情。但是我覺得已經過去的事情。

回到中國以後，我的錯誤所在就是，我幾乎不願意 跟別人講我是怎麼獲得我的博士學位的。所以在我的所有簡歷裡面我都是說，我在日本拿的碩士，我在美國拿的博士。唯一的一次是在盛大上市的招股說明書上。這 個時候律師說你必須寫上你在哪裡拿的博士，所以我寫上了美國西太平洋大學。這是唯一一次有記錄的我把我的學歷的地方寫在了美國西太平洋大學。這是所有的來 龍去脈。

錯在哪裡？第一，這個學位拿了也沒有什麼用。我也知道是野雞大學，函授 大學，好聽一點叫做函授大學，難聽一點就是野雞大學。第二，回到中國，既然我已經拿了，要麼你就告訴別人說，我不寫我是博士。要寫就不要說是美國的博士。 你寫一個美國西太平洋大學的博士可能也沒有太大的問題。這兩個問題導致了你們看到的學歷門的事件。今天我用最簡單、最真實的還原所謂的學歷門事件。有錯。 我現在都不敢說我有委屈了，因為一說我有委屈的話就高調了。我只說我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