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常在河邊走，那能不濕鞋，又說上的山多終遇虎。開了十幾年的車，有了開始的幾次小車禍後就一直很小心謹慎的駕駛了。可人算不如天算，這不就來了。

　　幾年前我開車去買東西，在城市的道路上一路綠燈行使，感覺好自在。聽懂交通燈設計的朋友以前說過，在城市交通燈的設置是朝以點、線、面來發展，最高境界當然是面了，但眼下是線，也夠爽的了。前方交叉路口，繼續是綠燈，我就任其放馬前行。

　　眼看就要過了十字路口，怎麼一個影子從右方衝來?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車橫在面前，條件反射去猛踩剎車，只聽轟的一下，撞上了一輛沃而沃轎車VOLVO SEDEN!我的車頭撞上了橫插過來的車的前側面。剎那間強烈的衝撞力使我感覺眩暈，胸口被安全帶勒的生痛。腦子只有一個閃念：那邊不是紅燈嗎?

　　等我跌跌撞撞下的車來，從對方撞歪的車裡也下來了一個四十多的白人男子，我指着紅燈對他幾乎是喊道：你沒看見紅燈嗎?怎麼還開啊?!他明顯知道自己闖紅燈了，但掩飾着說到：鎮靜，鎮靜!(Calm down, Calm down)。此人一看就是精明強悍的主兒，看樣子不是銷售代表就是職業經理人級別的人物，神氣的可以。一般這種對象口才了得，輕易不會認錯服輸的。再看兩部車在衝撞的慣性下已經從十字路口中央滑到了左邊靠人行道的地方，他的車左側輪胎已經被撞的往裡傾斜，失去了繼續行駛的功能，我的車前蓋象小山一樣聳起，慘不忍睹。

　　此刻紅燈轉綠，大批車流疾馳而過。我下意識的摸出手機撥打報警。對方看到了趕緊問了一句：你報警? 我說是的，就開始撥打，奇怪的是911就是不通，怎麼搞得，關鍵時刻居然撥不通，氣人的AT&T!

　　再看他敏捷的撥通後就開始說了一大通，我心裡暗叫不好，常識告訴我誰先報警誰占上風。出事地點離警局很近，很快來了一輛警車，下來一位五十來歲的白人警察，我和他幾乎是同時想要趨前說明情況。但那警察徑直朝他走去，並不看我一眼，我剛想趨前，他對我嚴厲一指說道，不要動，就站在那裡!(Stop! Stay where U R!)

　　我心底寒流湧起，這下麻煩了，惡人先告狀啊，來這一套，看他們比劃着一問一答，那警察不時的在小本本上記着，我明白這下真的有麻煩了。這時候傻瓜都看出來了，那傢伙在編呢：他看到綠燈按正常的速度過十字路口，沒想到我闖紅燈撞了他的車。

　　我腦子裡想着這說不清道不明的車禍糾紛，沒有人證，沒有錄像，如何來證明是他闖紅燈?看那警察明顯站在他一方，到時候寫報告對他有利，那麼上交通法庭肯定玩不轉了。以後的保險費用高漲，修車，租車麻煩事情一大堆，如何面對?關鍵是他在撒謊，我一個弱勢群體，表達能力沒他那麼溜，皮膚又沒有他白，如何去應對?

　　我還在想呢，那警察結束了他的問話，朝我走過來，到我面前面無任何表情，公事公辦的問我要了駕照等，聽完我的敘述後，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比如我開多少碼，安全氣囊開啟了沒有，開在第幾條道上等等。突然他問我：“你開車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看到幾個綠燈?”這問題問的好，我走的單行道，有五車道，除了左右各有一個紅綠燈信號，上方還懸掛着一個紅綠燈信號，我站的位置正面對着十字路口，就瞥了一眼就說“三個”。當差的不動聲色地記錄下來。接下來當差的不緊不慢從後車廂里取出計算距離的那種有小輪子帶杆的，在事故現場來回比劃着，相當有耐心地從幾個不同的角度來測量車輛輪胎留下的剎車痕跡。有機會看當差辦事的朋友，一定會對他們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的工作狀態有深刻印象。

　　期間我看了一眼那位肇事的“職業經理人”，他正胸有成竹地用手機撥打着，後來知道他是招來拖車拖走他那輛不能再開的車。

　　看着自己車頭的破樣，煩惱無限，一種無奈和無助的感覺慢慢瀰漫着。估計此事離車禍發生差不多過了有20分鐘了，這時候一輛SUV開過來，停在路邊後下來一個高大壯實的黑人，他衣着休閒西裝，走向警察大叔。他向着還在做勘察工作的警察邊說邊指着路口的幾個地方，最後掏出名片給警察。我注意到警察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一眼，也沒有接受他遞去的名片。黑人兄弟說完了就上車走了。

　　他是目擊者!我心跳起來，但還是很擔心萬一他說的不對豈不是添亂?少頃，警察走向那“職業經理人”，交談後掏出了罰單本寫了一會，讓他簽字。好了! 在給那位先生開闖紅燈的罰單，偉大的目擊證人! 我的黑人好兄弟! 車禍的那一刻，紅燈那邊停着滿滿的車，很多人都親眼目睹所發生了一切，他一定就是其中一個。那麼久了，他居然還繞回來，就是為了給我作證，或者說是回來為了求一個公道，為我，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作一個清白的證明。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警察告訴我因為有目擊證人，是他的錯，沒我的事情了，還給了我一個事故編號 (Case Number)，以備查證。

　　那位肇事者“職業經理人”也過來了，仍然不失能言善辯的樣子，只不過好像有點不自然，伸手給我，向我道歉，他說“對不起，我還以為我看到的是綠燈”。我很被動的伸出了手，象徵性的握了一下，但心裡依然很不爽，因為他明明知道自己闖了紅燈，是犯錯的一方，我一開始就向他指出過，但他並不承認，直到目擊證人出現之前，他還向警察撒謊。如果沒有那位目擊證人，可以想象他一定是理直氣壯的說出完全相反的話來，如果是那樣，他可知道一位無辜者會受到多麼不公的遭遇，將要承擔精神上的壓力和物質上的損失，更不堪的是還會遺留下難以磨滅的心理創傷。

　　拖車來拖走了“職業經理人”的車，再結實牢固的車也經不起來自側面的撞擊。我駕着前頭“小山”一樣的車，雖然勉強開回了家。最後還是以報廢收場。不久，我收到了對方保險公司寄來的全額賠償的支票。

　　事情過去好幾年了，但我常常想起那位黑人兄弟的善舉，也許他覺得自己應該出來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警察，就象呼吸一樣自然，但我一定會記住他，他的行為不亞於當一個人遇到危難時刻伸出的援手。我更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需要我站出來為無辜者作證，我必為之。

　　後記：

我不解的就是那位當差為什麼要問我看見幾個綠燈? 平時我還真不注意呢。還有就是如果那天沒有目擊證人，那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上了交通法庭結果會如何呢?是否就是根據當差的報告來判了呢?。

另外各位朋友如果可能的話最好在車上安裝車載行駛攝像頭，又稱車輛黑匣子，那樣碰上萬一就可以有個記錄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