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是我的老朋友了，長期定居中國。卡爾已經年近七十，身體硬朗，保養得非常好，所以不太看得出來是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如果能夠近距離了解這位常住中國的美國老頭的生活，更讓人無法相信他已如此年高。

　　跟大多數美國人一樣，卡爾非常注意兩件事：一定要讓自己健康、儘可能保持年輕。因為非常在意這兩件事，所以卡爾才會成為我的客戶，多年來除了在我這裡做些必要的健康和美容護理，還要定期由我送往瑞士接受抗衰老治療。這兩件事在美國並不難實現，但在北京主要針對外國人提供美容和抗衰老服務的機構鳳毛麟角，所以卡爾至今仍然是我的客戶，並且成為很好的朋友。

　　卡爾對自己健康和外形的重視獲得了令他滿意的效果，起碼在兩件事上他有着足夠的自信，甚至有點引以為傲：一方面他年近古稀依然性慾旺盛，另一方面他的容貌看上去只有五六十歲。老卡爾對這兩件事帶給他的成就感直言不諱：“美國人都在乎這個，但我，比他們任何人都強。”

　　跟一心撲在兒孫身上，省吃儉用倒貼兒女的中國老人完全不一樣，卡爾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他的兒女在美國生活，兒子接了他的生意，女兒是個教師。卡爾對北京生活情有獨鍾，當然有時候也會去上海廣東等一些地方。卡爾是個時尚老頭，穿着非常考究，從來滿面紅光，身上總漂着淡淡的香水味，走在路上顯得非常精神。除了來我的診所之外，卡爾無論什麼時候不管走到哪兒，總有個年輕漂亮的中國女孩兒挎着他的胳膊，那幾乎成了他的標誌。

　　卡爾每次來我的診所總會最先說起這一陣子交往的女孩如何漂亮，如何聰明，偶爾還會偷偷炫耀一下自己在男女之事方面的能力。我只能將他的講述當成故事來聽，因為我並不認為卡爾和那些女孩的事情多麼有趣，起碼不是一件足以讓人有興趣重複收聽的高尚的事。但我知道卡爾說的不是誇大了的虛話，在他到我的診所做護理和抗衰老治療的這些年裡，他的確有過太多個女朋友，而且清一色是年輕貌美的中國女孩。

　　卡爾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色鬼，更不覺得自己人老色衰，他說跟每個女孩相處的時候他都非常投入，而且真心愛她們，只不過卡爾從沒想過要跟那些女孩結婚，因為他覺得那些女孩跟他在一起絕不是為了愛情。

　　無論是不是為了愛情，老卡爾從不寂寞，在各取所需的遊戲中卡爾精神煥發，那些女孩囊包鼓鼓，走過一段日子之後便各奔東西。知道得多了，雖然總覺得這樣不好，可又找不出不好的理由來，在一個你情我願的愛情遊戲中，從來就很難有對錯，只有行為與世俗和觀念的衝突罷了。

　　我有時候會覺得奇怪，為什麼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會願意和足以當她們爺爺的卡爾在一起，難道僅僅為了錢嗎?或者是，或者不是。雖然希望不是，但事實可能真的就是。

　　卡爾不缺錢，也沒想過要結婚，他說在他心裡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已經過世很多年的老伴。卡爾的老伴是個很賢惠的女人，一輩子沒出去工作過，但是把卡爾和兩個孩子照顧得非常好，卡爾對這一點念念不忘，每每說起過世的妻子，卡爾總會神色黯然，淚光點點，全然不是不久前挎着漂亮女孩逛街的風流老頭。卡爾最遺憾的是當年只顧着工作和事業，沒有好好留意妻子的身體變化，直到她病倒之後，他才意識到只是給妻子足夠的錢並非一個男人的全部責任，他應該早早關心妻子的健康。只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妻子已經時日無多了。

　　現在的卡爾非常注重自己的健康，每隔一陣子就會讓我安排他接收系統的檢查，遠赴瑞士接受全球最好的抗衰老治療，並且非常注重儀表。來我診所的人大多奔着美麗而來，但人到古稀還如此執着於容貌的人，只有卡爾一個。

　　有一次正當卡爾對自己的新女友津津樂道的時候，我開玩笑問他有什麼秘訣能隨時找到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卡爾大笑：“Doctor李，根本沒有秘訣，你們中國的女孩很容易追。”

　　他打了個比方，如果追求女孩是釣魚，中國女孩則是他見過的最好釣上來的魚，要得到一個中國女孩，有時候連魚餌都不需要：“只要是外國人，她們就願意跟着。”

　　我笑着說卡爾幽默，卡爾卻說得一本正經：“這不是幽默，是事實。我知道她們跟我在一起並不是喜歡我，可我有辦法讓她們喜歡我。這是我，一個獵艷高手的心得。你們中國的女孩的確是最好釣的魚。”

　　說實在的，聽着卡爾的話，我心裡左右不是味兒。一邊兒是很信任我的朋友，一邊兒是那些年輕漂亮的同胞。卡爾說的是玩笑話，也是事實，只是一些願意被獵取的女孩，因為她們的輕率而讓整個中國的女孩子都蒙上了一層帶着某種色彩的陰影，想起來總會讓我覺得不舒服。在我的周圍，我的年輕的女同事們，那些醫生和護士，都是規規矩矩非常敬業的優秀年輕人，但在卡爾那樣的老外看來，也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中國女孩是不是最好釣的魚，也許卡爾說了不算，那些喜歡獵艷的老外說了不算，當然也不是我說了算，只不過每每想起卡爾的話，我總會有一個期望，希望那些甘願做魚兒的女孩子們在尊重自由的同時，能夠珍惜自尊，因為她們代表的不僅僅只是自己。

（李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