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於六十年代的中國,我的生活可以認為是簡樸,或者說貧窮。用當下時髦的語言來概括,我在青少年時代實際上過的是一種“低碳“生活。同現在的消費狀況相比,我那時過得日子真是”Eviromentally Frendly“呀!
垃圾哪裡去了?
我生長在北方的一個準縣級小鎮裡,直到我上大學離開,從未見到公家的收垃圾服務。我家住在平房裡。每排平房相隔三十來米。平時垃圾就倒在兩排房之間的淺坑裡。垃圾的主要成分是草木灰和爐灰。從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十幾年間,我家仍掉的這些東西也就把坑填了兩,三米。那麼,垃圾都到那裡去了呢? 把我們現在的垃圾逐項一對比,就會發現,那時我們所產生的垃圾數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在我們渥太華市,垃圾是每周收一次。垃圾中除了通常我們所扔的垃圾外,還有Black Box (回收各種紙張,紙箱等),Blue Box(回收玻璃,金屬, 塑料等),Green Bin 食品, 樹葉等)。
包裝 我們現在的生活中,各種包裝在垃圾中占最大比重。塑料袋,塑料盒,玻璃瓶,包裝紙,紙盒,紙箱,易拉罐,金屬盒等。少到一層塑料包的洋白菜,多到外面紙袋,鋁盒,裡麵塑料包的中秋月餅,我們買的東西都是有包裝的。這些包裝不久都會被丟進垃圾袋或回收箱裡。回到六十年代,我家買的東西基本都是沒有包裝的。那時外出買菜都是自己帶菜籃子。打醬油, 打酒, 自己帶瓶子;到糧店買米,自帶米袋;買的豬肉都是用草繩綁了提着。街上來賣豆腐或涼粉的小販時,我們也是帶盆去買。那時還沒有塑料袋,沒有紙袋,沒有一次性飯盒,沒有紙杯,更沒有易拉罐。記得有種包裝紙叫馬糞紙,用來包裝點心,紅糖等,這是我能想起的唯一的包裝品。有時父親去天津出差,買回鐵盒裝的餅乾。餅乾被吃完後,盒子留下來裝東西,甚至成了家裡的一個擺設。玻璃瓶子也是一樣被保存下來。學校組織撿廢品時,我記得撿到的都是碎玻璃,撿到玻璃瓶的機會都很少。那時也沒有扔紙箱的。好一點的紙箱家裡用來裝東西。街上要是有紙箱或紙板的話,也早被人撿走賣錢了。大的紙箱根本見不到,因為那時還沒有電視,計算機,洗衣機,冰箱。
食品 現在我們每周買那麼多的食品,然後把食品放進冰箱裡。時間一長,有的過期了,有的發霉了,有的我們不想吃了。這些都變成了垃圾。在我的少年時代,這事鮮有發生。每個成年人只有大約30斤的定量(發糧票),小孩只有十幾,二十幾斤。食油每月也只有五兩(比東北略多,據說那裡只有三兩)。沒有牛奶,一個月只買一到兩次肉。大家肚子裡普遍沒有油水。食品如此珍貴,每家都不夠吃,誰會不珍惜呢?一天,有個街坊來訪,我們正在淘米做飯。他說,他們家做飯是不淘米的。因為一淘米,米飯做熟後,米飯出的量少,就不夠一家七口吃了。
家具,電器 現在每周扔垃圾日,街上擺着很多的舊家具,電視機,計算機,燈具等。看到還很新的沙發被工人扔進垃圾車,然後絞成廢木,我的心中總有些彆扭。在我小的時候,家裡的家具又少又簡單。一張桌子, 幾個板凳都是機關發的。一張矮桌,平時放在地上,吃飯時放到火炕上。一張躺櫃,一個碗櫥。另外就是一些紙箱子了。在當時的情況下,街上不可能有廢家具,即便有,也會被人拿或“搶”走。至於電器,家裡有個收音機也就不錯了。
爐灰,草木灰 這類垃圾是我們現在沒有而我小時候有的。我們現在用電和天然氣取暖和做飯。而我們小時候是用燒蘆葦或稻草來做飯,在冬天燒煤取暖。草木灰和爐灰占了我家垃圾的最大比重。草木灰雖然每天都會有,但體積小,又輕,風一吹,就所剩不多。而爐灰只有冬天才有,用的又節省,數量並不大。
其實,我們應問得問題並不是垃圾那裡去了,而是垃圾根本沒有產生。如果我們現在每年每人產生100斤的垃圾,那麼,我的少年時代每年大概只有一斤, 或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