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成都

川西的三月，是油菜花開的時節。

騎着自行車在成都郊外的路上，路邊是一望無盡的金黃。空氣中滲透着在風中散不盡的幽香。路邊的農舍，有茅草屋，也有新修的洋房。紅頂的，灰頂的，大都被掩蓋在竹林里。也有流向不知何方的彎延的小河，給平坦的景色增加了些優美的曲線變化。

每隔十幾里地，便有一小鎮。公路多從鎮的主街穿過。主街也往往是所謂的“自由”市場，即大家作商品交換的地方，主要是蔬菜。每個鎮裡都有“俱樂部”---茶館。喝茶的人通常是上了年紀的男性。沒事成天都聚在一起，聊天，打牌。牌不是撲克派，而是一種細長的紙牌，叫“川牌”。茶館裡的陳設除桌子外大都是的竹器，竹椅，竹凳。川西產竹是有名的。記得有一個地方叫“竹海”。沒去過。想必很有特色。

進了成都市區就不一樣了。擁擠而繁忙。作為城市，成都和別的城市沒什麼兩樣，然而成都的茶館，卻是有它的不同。一是茶館的數量，而是“茶民”的人口。成都的茶館太多了。有的是工會俱樂部開的，有的是公園開的，有的還是屬於什麼電影院。茶館有露天的，有室內的。有的裝修簡單，沒什麼特點，有的卻做得古香古色，精緻典雅。坐茶館的人口之多，也是成都的特點。和其他城市相較，成都人似乎特別的“閒”。有時我感到奇怪，怎麼這麼多的人成天沒事做？成都的茶館，和成都郊外的一樣，也是以竹器為主，但坐茶館的人，不再象鄉村一樣是清一色的男性，而是男女老少都有。當然比例不一樣，男性仍然是多數。小孩則大都是跟着大人的。成都人喝的茶，以茉莉花茶為主，較重慶人愛喝的“沱茶”，似乎更有一分秀氣。在成都的茶館，除了是聊天閒談的去所外，還是棋客的天下。據說成都圍棋的業餘水平是在全國最高的。不管這說法真實與否，在成都很多的茶館裡，的確是“落子聲”聲聲入耳。下棋的人，可以在裡面悍戰不知有多久。想必那些“殺手”從茶館裡出來以後，世界於他們的眼裡，只省下黑白兩色了。

成都的茶館，還是我和朋友們相聚的地方。那份海闊天空無所不談的自在，那份既可以滔滔不絕，又可以咸口不言的默契，至今難忘。每次打電話回去，總是免不了“海誓山盟”般的和朋友“許諾”，一定在某某時某某地，去某某茶館再天南海北地“砍”一番。

成都的茶館，雖然在都市裡，仍然忘不了“回歸自然”。還記得那從青色瓦後出頭的青松樹，那躺在蜿蜒的長廊邊的清水池，還有池水中變幻着形狀的小山。更有那灰白斷牆邊的翠竹，讓我的記憶，從都市又回到那一望無盡的川西平原。。。

我懷念川西的景。川西的景是平淡中帶有一股暗藏的靈氣，如同川西回味無窮的茶水。我懷念成都。懷念成都茶館中那份我在美國沒有的閒散，在那種閒散中散不盡的古老的文化氣息。